1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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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绵绵下了半夜，沉月轩的青松都挂了一身白雪。天还未亮，已是五更天了。

顾晚晚奉茶进了轩内。茶香四散，用沸水泡的银针，沁人心脾。她到了内室，将茶放下，准备侍候陆明琛更衣。

“王爷。”顾晚晚步伐缓慢，一步一顿，落得极轻极柔，生怕扰了那人的清梦。

陆明琛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眼睛半睁，无力的叹气：“本王还是看不见你。”

是了，陆明琛看不见。

这也是几日来，陆明琛未上朝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丝竹管弦，沉迷女色，日夜笙歌。

而是陆明琛的眼睛失明了。

青巡卫中医术最好的魏慕予，魏医师已来看过。言则是，余毒累积在身体中，突破了瓶颈，余毒发作，才会导致眼睛失明。

魏慕予开了药方子，日日服药。可纵然是医术高明如魏慕予。也说不准陆明琛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这件事是绝密的，王府中晓得的人也不过二三。

顾晚晚过去一步，将陆明琛扶着半坐起来，微微朝他的身边一倾，让陆明琛能够靠在自己的身上。顾晚晚将棉被往上拉了一些，才开口道：“青墨大人已经看着在熬药了，奴歇会儿便将熬好的药端过来。”

“该改一改口了。”陆明琛安稳的靠在顾晚晚的身上，一敛平日里的阴戮和肃杀之气。

天色渐明，万道霞光。

年关将至。今儿是新皇登基之后，过的第一个新年。盛京城四处张灯结彩，隆重非常。

日子往后走，最寒冷的时节到来了，在冬与春的交界之处。

冰寒透骨。

“妾为王爷更衣。”顾晚晚神色微变，对陆明琛如此说道。

陆明琛是极其自律的人，即使不上朝，也不会多眠一时半刻。这一次，他却扯了扯顾晚晚的袖子，嗓音低沉：“把鞋袜脱了，上榻陪本王躺一会儿。”

“药应该快要熬好了，妾应先去青墨大人处，再侍奉王爷服药。”顾晚晚提醒陆明琛。如今陆明琛双眼失明，已几日不曾踏出沉月轩。

王府上下纵然不敢议论，但盛京城中，朝堂上，总会有不同的声音。

陆明琛却沉了声音，眉头微皱，渐染上了不悦之色。他最不喜别人的忤逆。

他将顾晚晚往自己的怀中一拉，虽未曾言语，但也是对顾晚晚的警告。

暖炉燃了一晚，屋内的味道格外的沉闷，两人的脸颊上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顾晚晚不作挣扎，一本正经的对陆明琛说道：“王爷，暖炉燃了一晚，该熄掉了。”

“你且去。”陆明琛适才松手。

离开了陆明琛的禁锢，顾晚晚径直走到暖炉旁。将暖炉中燃得正好的炭夹出。

不过一会儿，炉子里就没了温度。

陆明琛等得不耐烦了，面容上阴郁之色尽显。顾晚晚脱掉鞋袜，卧在了陆明琛的身旁。

身侧的男人通体火热，顾晚晚的身体却冷的似冰雪一般，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梅香。

“小檀。”陆明琛如此唤道。他与顾晚晚靠得极近，呼吸声渐渐急促：“佟清朗下月大婚，帖子第一个就送往了本王这里。到时，你和本王一同前去。”

佟清朗大婚。

顾晚晚眸色微瞑，陆明琛何时对大婚之宴感兴趣了。不过是因为其人是佟清朗。

顾晚晚清楚感受到身侧男人的鼻息，热腾腾的气息扑在她的脸颊上。男人身上的味道，经过鼻腔，进入了她的心里。

比暖风还更令人沉醉。

她打量着陆明琛，从眉毛到下颌。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陆明琛，第一次用这样直.勾.勾的眼神去看陆明琛。

他生得最好看的，是那一对眉毛，斜插入鬓，似利剑一般。

美中不足的，是眉间多了一道伤疤。疤痕如今浅淡了，可从深度依稀可以窥见当时的模样。

“妾不过是王府侍妾，不是王爷正妻，更不是三书六礼纳的良妾。没有资格与王爷共同赴宴。”顾晚晚这才回过神来，不假思索的这样说道。

听罢顾晚晚此言，陆明琛明显更加不悦了。他往顾晚晚的大腿处一摸索，惩罚似的掐了一把，又游移到了她的腰上。

盈盈细腰，不堪一握。

陆明琛的双腿虽然动不了，但是手劲儿十分的大。

他的手停留在顾晚晚的腰上，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席卷了顾晚晚的全身。

陆明琛的声音里藏了恼怒，他终究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启唇问道：“佟清朗大婚，你不为他感到高兴吗？”

暖炉熄了，冷意逐渐袭来。

顾晚晚还未来得及答话，外头便传来了扣门的声音。

想来是青墨亲自过来送药了。

顾晚晚将身子往外头挪了挪，离开身旁的男人。她手下一顿，继而为还躺在床榻上的男人掖了掖被角。

青墨扣门两声，见无人应答。心中觉得不好，心想应是扰了王爷的好事。他心中万分踌躇。

可喝药这是，也片刻都耽误不得。

陆明琛已几日未曾踏足过青巡司，他只糊弄得了一时。

“青墨大人。”顾晚晚接过了青墨手中的药碗。

她鞋袜未穿，就这样光着脚跑过来了。青墨不敢去看，心中跟明镜似的。

沉月轩的门又闭上了。

顾晚晚捧着药到了陆明琛的榻前。吹了吹刚刚熬好的药：“王爷，妾身侍奉您服药。”

陆明琛的眼睛里失了光彩，他索性干脆就闭着眸了，完完全全依赖着身旁的人儿。

...

又落了一夜的白雪。

似鹅毛般，飘飘扬扬，铺满了盛京城外的棠花道，却让将要抽枝的柳树多了傲雪凌霜的姿态。

团圆的日子，愈来愈近了。

新皇登基的第一年，最为重视新年佳节。盛京城四处张灯结彩，大张旗鼓的庆贺。

“小宛，你看。”明婉郡主倚在窗便，看点点雪花落下，看盛京城的雪一点一点变薄：“飞雪飘扬，不知王府是否也可瞧见这样的景致。”

谢小宛顺着明婉郡主所指的方向看去，看不出什么新鲜，不甚有兴致：“将要入春，雪渐渐小了。”她们所在，是盛京城中高百尺的摘星楼，飞檐斗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