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探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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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你也不必起来了，就在这里睡吧。”

“好，奴婢就陪着姑娘……”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日，也就是四月十四这天，一大早，并不见徐大娘派人来催，也没有什么客人来，珍宝两人忍不住嘀咕：不是说姑娘今日要接客么？

等到正午，徐大娘却派了一个婆子来说：“最近馆中有些要紧事，姑娘就暂不接客，好生养着吧！”

珍宝一听，忍不住欢呼雀跃，反倒是芊芊和莲衣，听到这个消息，异乎寻常地平静。

私下里，芊芊说：“看来，秦公公果然出手相助了！”

“这并不奇怪……”莲衣却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一直等到第三日的傍晚，就在莲衣按捺不住，打算自己想想办法的时候，一乘八人大轿来到了莲香院门前。来人也不下轿，只是叫一个瘦小精干的人尖声通报，说是秦老爷与徐大娘打过招呼，请莲姑娘去本城最大的春风楼赴宴。

莲衣心知是秦公公，急忙换了一身素净衣服，披上藕荷色斗篷，叫芊芊带上早就准备好的吃食衣物，自己又揣了一些早就备好的银票，吩咐了珍宝两句，就快步走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还忍不住腿肚子发颤：就要见到古琴师了，他好吗，有没有被打伤，在牢里可曾被凌虐……这些，都不得而知。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惴惴不安，一颗心，简直要跳出来。好容易掐着掌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上了轿，里面坐的，果然是秦公公，只是今日，却是一副富商打扮，指头上还戴着猫眼大的绿宝石扳指，显得十分阔气。

见了莲衣，也只是点点头，就闭上眼睛打盹。

一路颠簸，却不是去大牢，而是真的去了春风楼。

二楼雅间，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物，和一个牢头模样的人物，早在那里等候。

见了秦公公，口称秦老爷，那真是恭敬无比。

只是，见到莲衣，不觉都直了眼，那牢头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是那师爷镇静些，随即就干咳一声，与莲衣寒暄开了。

莲衣耐着性子，与他们应酬，少不得也喝了两杯。

好容易师爷起身，拍着牢头说：“阿九，你带秦姑娘去走一趟，注意，别让人看见！”

莲衣一个眼色，芊芊急忙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他，他便乐呵呵地去了。

秦公公便说：“老夫去三楼听戏，见到了人，到三楼找我。记住，不要超过三更。”

莲衣于是在芊芊的陪同下，跟着那位牢头，重新上轿，牢头却骑马，行行重行行，终于，来到了府衙大牢外面。

一进去，便觉得天完全暗了下来，周围疏疏落落的灯火，好似幢幢鬼火。

从一排一排的牢房前经过，不时看见一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人，扒着指头粗的栏杆，往外面观看，看见芊芊挎着篮子，忍不住都伸出芦柴棒一般的胳膊，叹息似地说：“饿啊……”

“唉，真可怜……”芊芊忍不住低声说。

“快走，啰嗦什么；这些人之所以会落到这般天地，都是他们罪有应得，没什么好可怜的！”那牢头粗声道。

转眼，到了死囚牢外面，只见这里都是单独的牢房，巡逻的兵丁，也格外凶恶，都带着兵器，可是见了牢头，个个都恭恭敬敬。

等到了一件牢房外面，索性就没人看守，莲衣不禁心里一缩：到了，一定就是这里了！她不觉紧紧地握着拳，尖利的指甲都深深陷入肉里去。

“到了，就是这里！”牢头说着，哗啦啦打开锁链，然后卡一声，开了锁，“好了，进去吧，你，就留在外面，只准一人进去；不要停留太久，下一班看守的人，很快就会换班……”

芊芊无奈，只得把篮子交给莲衣，又给了红包给牢头，那牢头拍拍银子，心满意足地去了。

于是，莲衣挎着篮子，心里狂跳着，缓缓地打开牢门，只见一点昏黄的灯火下，一个白衣凌乱、黑发披散的男子，正抱着双膝，忧伤地坐在角落，几乎整个人，都陷入在阴影里。

莲衣顿时嗓子一梗，又觉凄然，又觉惊艳，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