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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有错。”宣柏撩起衣摆跪地,“竟教殿下陷入险境,请殿下责罚。”燕承南沉着脸色,并不接话,反吩咐他道,“去寻一套衣裙。”

宣柏看向孟秋,当即回神应下,“喏。”

再回到马车中。

幸而他带有一套干净衣裳,以免窘境,未曾想还真用上了。待他更衣后,宣柏也将那套襦裙带来,递给了孟秋。

在燕承南催促下,她进到车厢里将衣物换好。

而后,燕承南进来后却又皱眉,“把发髻散了,将水擦干。”

“正是夏天呢,没事……”他忽而抬手,用锦帕拭去孟秋鬓边碎发滴落的水珠子,惹得她一愣,随即拿过帕子,抽出银簪散了乌发,“行行行,听您的。”

燕承南满意颔首,“嗯。”

车轮吱呀轻响,碾压过平整而宽阔的官道。霞光自窗外投入车厢中,映在他面容上,亦映在他眼底,温软柔和,衬得他眉眼也泛暖。

…………

这回的风波不可谓不大。

好端端打着诗宴名义的选妃宴,竟教程家小娘子给搅扰得彻底,还将太子殿下撞入三角湖里,险些酿成大祸。

故,举朝震惊。

程家那位太常寺正卿赔罪不成,更连燕承南的面儿都见不着,又摸不清皇帝的意思,只得自家罚自家,自请右迁不说,更将程小娘子嫁与那拖着她上岸的侍从,以求燕承南能消消气儿。

“……真嫁了?”孟秋听闻消息后忍不住有些瞠目结舌。

燕承南这段时日颇为清闲,每日里只需用上小半天,即可将政务尽数批好。以致他也有些闲工夫,或可读史看书,或可研习君子六艺了。

“嗯。”而今他正为古琴调着音,抽空回答孟秋道,“嫁了。”

树木成荫,落下斑驳阳光,鱼池中便尽是波光粼粼。凉亭里,他指尖轻挑琴弦,慢条斯理的试着音。

孟秋凑过去问,“好了没有?”

修长的手指拨过七弦琴,燕承南遂道,“好了。”

“您要弹哪首曲子?”

“不弹。”

“……啊?”

“不弹。”

她语塞半晌,“那您这忙活一通是……?”

“本宫说了你就信?”燕承南唇角扬起些许弧度,又抿唇压下,佯装不经意道,“便当做是本宫赏你的,你要听哪首曲子?”

孟秋才疏学浅,想到古琴便想起司马相如,脱口而出道,“凤求凰?”

“难为你还晓得这首曲子。”他微愣,随即却又否决了,“此首不行,便弹听泉引罢。”

再看着她无语凝噎的模样,眼底都染上笑意。

散音松沉、泛音清冷,足足有一百四十七个的按音则极为多变,或如人声私语、或如清溪潺潺,细微且传神。孟秋听得入神。

不曾想一曲未尽,便有侍从前来,“陛下召见,请殿下即刻前往殿中。”

她这才看清,这人乃是御前伺候的。

琴声骤断,燕承南颔首应下,施然起身,“前方引路。”

“喏。”那侍从躬身道。

孟秋跟在身后,不禁凑过去,询问他道,“殿下,为什么陛下亲自来东宫了?”

“去了便知。”燕承南倒是面不改色。

待得一行人踏进殿门,他行礼请安,孟秋紧跟着规规矩矩跪下。再待到皇帝喊起,方才得见圣颜。

仔细算来,她已有三五年没见过皇帝了。但只看燕承南,随他肖母,可也能知晓皇帝容貌定然不俗。而今待在皇位上这许多年,更显威仪。

“你昨日落水,今日程家已给出交代,此事便就此罢了。”提及此事,皇帝颇有些头疼。待见燕承南应声,皇帝方才又道,“本想让你自个儿去挑个合心意的,哪知竟闹出这种事情。午后你皇祖母来寻朕商议你的婚事,朕听后倒也觉得妥当,便为你定下了。”

话音落下,孟秋一愣。

金口玉言不是虚话,既皇帝说定下了,那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等同无有转圜的余地。她顿时看向燕承南,意料之外的,他竟是面不改色。

或说面无表情要更恰当些。

既无欢喜开心,也无抵触不愿,只稀疏平常的很,好似皇帝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废话,压根和他无关一般。

燕承南顺着皇帝的话问,“不知是哪家女郎?”

“哦,是汪家小娘子。”皇帝道,“你昨日想来也见过,可还记得?”

他记不记得孟秋不清楚,可孟秋自个儿是记得的。皇帝说的,不就是昨日她亲选的两个美人之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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