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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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念跟在他身后,按压着内心逃离的狂性，从窒息的人群中跑出。

车子在街头狂奔，池砚打开了天窗,周围的风景全部倒退。

初夏的风吹在脸上,撩动着她所有的发丝，那每一根细密柔软头发交缠在一起在夜里被织成一块不规则的旗帜,随风起伏飘扬。

简念觉得自己眼角微凉的泪水似是被一场逃亡里的风抚干。

他们不顾在场所有人的反应，不顾世界上无关紧要的人对他们的评价,穿过会场的回廊，沿着阳城古老的城河，一路来到了这?个城市里最安宁的地方。

从北高峰看下去，夕阳已坠入墨色的云海，城市都被他们踩在脚下，一切变得渺小不堪。

风把池砚的头发撩起,像是林地里葱郁疯长的野草，他把手掌交叉放在唇边,微微弯腰,像是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对着那远在天边的山峰含着：“去他妈的狗屁世界！”

简念在身后大口地喘着气。

她看到池砚回头，明明是无光混沌的山顶,她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星火。

他满脸希冀地望着她；“试试？”

简念没有有意义，上前一步，对着那头的山大喊：“去他妈的狗屁世界！”

那头的山峰一直回荡着她的回响。

带点破音的稚嫩一直对这?个狗屁的世界叫嚣着，回响出来只听到“他妈的”和?“狗屁”。

简念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把四?肢伸张开来，无所顾忌地躺在草地上。

池砚坐在山坡的石头上，留一个剪影在阳城六月的夏天里。

简念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难以理解的平静问到：“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池砚回头，“听说后我就从南城启程了。”

“我是不是有点傻。”简念自顾自地说，“今天被我全部搞砸了。”

那头池砚没有说话，只是侧头，好像在安静地聆听着。

“我原本以为我能够无坚不摧地站在哪里，不管别人说我什么，我都能戴好自己的面具，不让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伤害到自己，只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声音，那些声音，却毫无过滤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简念侧头，看着池砚的侧影，他仍然带着个帽子?，脚边的鞋带在那一场奔跑中不经意地散开，像是一团无人能解开的乱麻。

她吸了吸鼻子?，问到：“阿砚，你在意别人的判断吗？”

池砚走过来，坐到她的身边。

“在意。”

简念坐了起来，对上他的眼，他的脸上有一丝很淡很淡的红晕，哪怕在夜里也能看的清，像是从绿林夜肆里沾来的一抹酒，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他眼尾下面。

“没人可以完全做到与这?个世界隔离，自然也做不到不在意别人的言论，起初的我也无法分辨割离，不过后来，我发现，我只需要在意我在意的人就好了。”

“在意我在意的人？”简念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他伸手，用手指揩去她脸上的泪痕，对着她安慰一笑：

“这?世界上有万千人群万千张嘴，你若是谁都在意，谁的话都要听，要怎么听的过来。”

他低沉的嗓音在风里响起。

“依我看，你只需要听我一个人的。”

“我说你是好的，你便是世界上最好的，我说你是美的，你便是世界上最美的。”

池砚看着她盈盈带水的眸子，把下一句埋在心底：我说你是我从前乃至往后最深的惦念，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真?的吗？”简念扬起有些发红的小脸，“这?是同情宽慰我还是你哄女孩的计量？”

池砚被她逗笑了，“你能对我说句好话吗简念，身上全是小刺，就知道戳我，迟早给你拔了。”

简念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其妙好了一些，她站起来对着那头的山大声喊道：“去他妈的狗屁世界！”

“简念再也不想被别人说丑八怪了！”

池砚走过来对着那边的山头喊：“简念是永远的小仙女。”

简念扭头，看着池砚笑。

她笑的开怀，嘴角有一个明显的酒窝，连带着眼尾上扬跟月亮一样澄澈。

“阿砚，如果?让你重活一次，你最希望改变什么？”

“我？”池砚一愣，对着天边想了想，沉默了许久。

就当简念以为池砚不再回复她的疑问的时候，他突然说到：“我希望我十一岁的时候，可以不用出国。”

“出国不好吗？”简念脑袋微微向一旁歪侧着问他。

池砚眼神躲闪了一下，而后才抿了抿唇角，说到：“好，出国挺好的。”

“那为什么要改变？”简砚看着天上的月亮。

池砚望着她的侧脸，凝视着她耳边的那颗小痣，“阿念，你呢？”

“重活一次，你希望改变什么？”

“我嘛？”简念没转过头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希望我一直可以住在孤儿院。”

池砚的睫毛颤了颤：“…你还记得…？”

简念没有意识到池砚为什么不问她为什么会在福利院，而是直接问她她是否还记得。

“记得…我是从福利院被带回简家的，对小时候有印象之后我就一直在简家了，但我依稀记得，我以前在福利院生活，我也想不起来那个福利院在哪里，只知道那外面的围墙有满墙壁的爬山虎。”

简念只记得，那福利院的门口，有一排高大的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的墙，叶片酷似三?角形，枝叶硬朗，茂密旺盛。

她蹲在墙角，偷偷把阿姨分给他们的面包屑扯碎了放在脚边喂着忙碌的小蚂蚁。

她不用学唱歌，不用去练功房练舞，她只需要用她的眼睛去观察和?记录这?个世界就可以。

“要是能一直留在那里就好了。”

是啊，要是一直能留在那里就好了，时间一直停留在那里，池砚就不会失去阿念了。

相遇和?离开，就发生在十六年前的那个街口。

池砚还记得，那是一个下过大雨的盛夏。

南城有一个很有名?气的垃圾场。那个垃圾场其实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垃圾场，而是聚集了贫穷和?肮脏的的一个街道，是南城小康家庭以上万万不出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