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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态度确实先得强硬,不然别人以为我们心虚。”天少说着,看向聂盟,“聂部,这事你能搞定么?”
“小事一桩,”聂盟说,“包我身上。”
“孔依兰是七子传媒的艺人,”蒲蕊说,“去找七子传媒谈谈。”
“不行,”刘哥马上驳道,“不能就这么贸然去谈,我们是合作关系,事情一个不小心就越抹越黑,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死活都洗不清了。”
“嗯……”天少沉吟着摸了摸下巴,“刘哥说得有道理。”
聂盟左右看看这几人,“但是解铃还得系铃人啊。结就在孔依兰身上,她不说话,我们不是瞎折腾?”
“她得说话。”天少说,“关键是怎么让她说的话有可信度。”
若一看就是受到某些人指使的假模假式的套话,只会引发群众更发散的阴谋论猜测。
“我去找孔依兰?”向晨开口了。
天少一愣,转头看向晨,“你找个屁你找。”他边说边走过去,一推向晨肩膀,“起来。”
“啊?”向晨茫然。
“回家。”天少说。
“啊?”向晨还是茫然。
“这没你事了。”天少说着,以眼神示意那边的程圆圆,程圆圆一秒会意,噌噌噌过去收拾好向晨的东西,又噌噌噌跑到门边,随时准备给向晨送驾。
“你回家歇着去。我可警告你,你别上网到处乱看,没事就睡觉,睡个几天就过去了。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搞不定你这点破事?你少给我操心。”向晨被天少一边说一边逼得步步后退,眼看真要被天少怼出门口了,他连忙想要开口,天少又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这是CEO的命令。”
向晨:“……”
聂盟走过去,拍拍向晨,“听天总的吧。”
向晨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天少碾出了公司。程圆圆全程见证着这一幕,竟然有点欣慰,在几个高管中最不让人害怕的天总一发起威来,气场顿时两米八。
*****
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可道文学官博就对热搜事件做出了严正的官方声明,并表明将向所有造谣者提出法律诉讼,追究到底。他们当然不是这样就完事了,聂盟、蒲蕊、刘哥这一天基本不干别的,光忙着给向晨做公关工作了。蒲蕊和刘哥对这些事情也算是有经验的人,尤其是刘哥,以前在星辰带作者时,底下的作者时不时闹点事那都是家常便饭,何况星辰本身就吃过不少官司,刘哥一路看过来,天天在长见识。
天少把向晨碾回家后,在公司也呆不住了,索性风风火火地就出了门。
他开车穿越了大半个城市,直接杀上七子传媒。
天少在路上就打电话约了郭毅,说自己正往他公司去,让他立刻安排孔依兰来跟自己谈一谈,安排得稳妥点,这事不能外泄。郭毅被天少一反常态的态度给震住了,今天的天少一点也不嘻嘻哈哈,反而隔着无线电波都感受得到他那股神佛难挡的杀气。天少也根本不在乎郭毅有没有空,方不方便,总之他要见孔依兰,现在,马上。
一个多小时后,天少风风火火地闯进七子传媒的大楼,再闯进郭毅的办公室,郭毅已经候在里面,笑得又尴尬又心虚。
天少也堆起一个给足面子的假笑,“郭总,孔依兰呢?”
“天总您别急,”郭毅说,“还在联系……”
“什么?”天少一秒变色。
“真还在联系,”郭毅说,“我刚还催着她经纪人……”
“郭总,”天少连笑都懒得笑了,直截了当道,“您这是几个意思?”
“嗐,天总,您先别激动,”郭毅解释道,“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休戚相关哪,向董出事,我可跟天总您一样急!这事我也是刚知道,您还没给我打电话我就让人去找那妞了,这不是真联系不上么,她经纪人已经亲自去她家了,马上就给我汇报情况。”
郭毅的手机和他很有默契,话音刚落,铃声就响了,郭毅一脸邀功地接通。
几句说完,面如死灰。
天少看着他。
“天总,”郭毅的笑容更虚幻了,“孔依兰……不在家。”
孔依兰失联了。
天少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的恐怖故事。
天少开车回去的路上,脑子都是懵的,只剩下一个念头——孔依兰可千万别是自杀了。
不然,不管他们胜诉多少个造谣号,向晨这辈子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也洗不清了。
忽然,他又想起那一夜,在郭毅的酒局上,他亲眼所见的那个把手伸进孔依兰裙底的老男人。
不……向晨恐怕不仅仅是在替他消灾,他是在替某些真正恶心的禽兽受过。
所幸天少还记得那人是哪家公司的高管,立即在导航系统输入公司名,方向盘一打,调头,出发。
到了地方,天少直挺挺地自报名号,人家见他来势汹汹,赶紧去通报,出来却说高总今天外出了,不在公司。
至于高总的电话,天少早拨过一万次了,关机。
天少冷笑,一屁股往休息区的沙发一坐,“那我就在这等你们高总回来。”
一等就等到了下班时间。工作人员过来礼貌地撵人,说他们要关门了。
天少站在街头,茫然四顾,一身西服沾了一日尘土,光鲜亮丽得灰头土脸。
他怒了。
这TM的,一个个都不把他当回事——不把他们当回事。是都以为写小说的好欺负?
天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世纪没清理过的通讯录,耐心地从头到尾捋一遍。
捋完,开始群发信息。
信息内容大致就一个意思:兄弟,我需要帮忙。
*****
天少一直忙到近午夜才回去,一开家门,看到渣渣灰孤零零地趴在沙发上,瞪着一双大圆眼珠子,与他隔空相望。
“渣渣灰,”天少合上门,把鞋子一蹬,换上拖鞋,视线转向向晨那关着的房门,“你爹呢?”
渣渣灰耳朵微微动了动,此外毫无反应。天少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扔,轻轻朝向晨房门走去。来到门前,犹豫再三,正要敲门,房门先咿呀一声开了。
向晨站在门里,天少站在门外,两人四目相对。
“回来了?”向晨问。
向晨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眼睛半睁半闭,声线有气无力。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形象和他每日在公司里的神采奕奕形成太过鲜明的对比,天少仿佛一瞬间清晰地感觉到他显露无疑的疲态。
“你在……”天少傻傻问道,“干嘛?”
“睡觉啊。不是你说的么。”向晨绕过天少走出客厅,去给自己倒水。渣渣灰嗖地蹿下沙发,轻盈地奔到向晨脚边,以毛茸茸的脑袋不住地蹭着向晨的脚脖子。向晨喝了口水,放下水杯,俯下身去摸了摸渣渣灰。
天少静静地注视着向晨的一举一动。若是平日,渣渣灰突然这样贴过来,向晨通常会抱起它,给它一顿爱抚,直到渣渣灰不耐烦地主动挣脱向晨的怀抱为止。
向晨仿佛这才睡醒,后知后觉地转向天少,“你才回来?今天……很忙么?”
“啊,”天少乐呵一笑,“也不是很忙,刚跟朋友去吃了顿饭。”
“哦。”向晨点点头,又喝一口水。
两人各自又站了一会儿,都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又同时开口——
向晨:“你——”
天少:“那个——”
两人同时顿住。
“你先说。”天少说。
向晨望了他几秒钟,“你累了吧?早点睡吧。”
“嗯,”天少又笑了,“好。”
向晨搁下水杯,天少又道:“这事——”
向晨又望向他。
“别担心,”天少说,“有我在。”
“嗯。”向晨轻轻应一声,“晚安。”
“晚安。”
向晨说完,转身往房间走去。渣渣灰刷地跟上,使劲地继续蹭着向晨的腿,向晨走一步它蹭一步,从客厅蹭到向晨房门口,并抢在向晨进房之前嗖地钻进去。
向晨进门,把渣渣灰抱出来,放到地面。
渣渣灰又抢在向晨关房门前钻了进去。
向晨又把它抱出来,放到地面。
然后眼疾手快地关上房门。
渣渣灰蹲在向晨房门口,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扭过头来,一双大眼珠子与天少隔空对视。
天少看看渣渣灰,又看看向晨的房门,悄不可闻地叹口气。
*****
天少一夜没睡好,梦里天崩地裂,好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了。他不知道其他人都去哪了,甚至想不起还有其他人这事,他只想着要和向晨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世界,于是他抓紧时间,疯狂地收拾行囊,然后一路拉着向晨没命狂奔。在那个梦里,一分一秒都像是生死时速,他们只要慢上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他是被闹钟叫醒的。
天少艰难地起床,第一件事是去隔壁看看向晨。一出来他就愣住了,向晨的房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整间屋子,除了他和渣渣灰,都空无一人。
天少回到公司,在蒲蕊的办公室逮到了向晨。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狗呆——向晨端端正正地坐在蒲蕊面前,蒲蕊左手拿着一个小盒子,右手拿着一个小刷子,专心致志地在向晨脸上捣鼓。
“你们——”天少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蒲蕊不慌不忙,收回刷子,放下盒子,再拿起一面小镜子递到向晨跟前,“好了,你看看。”
“嗯。”向晨起身,“谢谢。”
天少不知蒲蕊让向晨看什么,当即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发现他似乎没有丝毫变化,看起来甚至比平日还意气风发。
向晨道过谢就离开了蒲蕊办公室,天少跟着向晨出来,“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歇几天么?”
“昨天歇够了。”向晨说,“不过我今天也不能留在公司,等会有事。”
天少顿时警觉,“有什么事?从实招来。”
向晨看向他,笑了笑,“去机场。”
“机场?”天少疑惑道,“你要跑路?”
向晨知道天少在逗他,没在意,道:“接人。”
“接谁?”天少问。
“我妈。”向晨说。
在天少的坚持下,两人最终一同前往机场。上了车,向晨就靠着椅背,微眯眼睛,闭目养神。天少不想打扰他,便一声不吭,只时不时以眼角余光扫他一眼。路途行进到一半,向晨忽然睁开眼睛,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了。
这意味着有特别关注联系人的信息。向晨拿出手机,是蒲蕊。
蒲蕊给他发了几张截图和几个链接,向晨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
天少一边开车,一边将向晨的表情尽收眼底,车内窒闷的沉默似在无限延长,天少终于忍不住问道:“有事?”
向晨无言地看一眼天少。是有事,而且不是好事。
“到底怎么了?”天少又问。
向晨回过头去,望向道路前方,“到机场再好好跟你说。”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停好车子后,两人还没走出停车场,向晨就在天少的追问下把事情交代了。
反正,就算他不说,天少也很快就会在网上自己看到的,还不如由他来告诉天少的好。
“抱歉,”向晨低声道,“我……没想到会连累她。”
原来,不知来自何方的热心市民在今天追加了向晨的“罪证”,竟在网上放出了向晨和程圆圆去看脱口秀那一晚的照片和视频。这次不是偷拍,而是有人自拍时不小心把他们俩框了进去,随后特意剪出来的。底下有人评论,说这个女孩子也是可道文学的员工,正是向晨的助理。
这下群众更是炸翻天了。不秋草职场性骚扰惯犯,鉴定完毕。
这已经不是一个渣字骂得完的了,这根本不配活着。
天少看看手机,又看看面前向晨一脸无处安放的内疚,手上不自觉地愈发用力,手机没疼,把他的手咯疼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同时张嘴,同时想开口,却又同时被一道突兀的铃声打断了。
向晨接通电话,“妈,您出来了?就在那等我吧,不要乱走,我马上就到。”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竟在停车场耽搁了这么久,当下匆匆赶往出站口。路上,两人几乎都没说话,各有各的心思。到了出站口,向晨远远地挥起手来,天少看到一个阿姨望着向晨笑,年纪与他母亲相当,装扮讲究,气质时髦,看得出家境相当好。天少又转念一想,她儿子可是向董,家境那必须好。
天少立刻也笑成了一朵花,热情洋溢地迎上去,一边介绍自己是向晨的朋友,一边忙不迭地主动给向晨母亲提行李,向晨复杂地看了看天少,天少只当没注意到向晨的眼神,和向晨母亲聊得不亦乐乎。
回去的路上,车子里的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向晨母亲和向晨完全不一样,是个极能聊的,天少也说个没完,两人从家国大事聊到家长里短,而且都极其默契地避而不谈向晨上热搜这一茬,除了口音不一样,毫无违和感,全程参与谈话最少的反而是向晨。向晨已经给母亲订好了酒店,说他家楼层太高,近几天电梯坏了。母亲前几年做过手术,不能爬楼梯,因此也只能服从安排。听到这话,天少下意识地从后视镜看了看向晨,恰好对上向晨的目光,天少心领神会,没有戳穿向晨的谎言。
把向晨母亲送到酒店,两人才总算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程圆圆那边……”向晨说,“要不先把她调职?……你觉得呢?”
今天新爆出来的信息中,程圆圆在照片和视频里出现的只是个大致身形,脸基本看不清,也没有人指名道姓地说这是程圆圆,只是底下有人指出她是向晨的助理,加上人们东一句西一句的揣测,这才又引发一波群情汹涌。
可道文学的员工都清楚,向晨的助理只有一个人,但凡有一个知情人士往外透露一句,程圆圆被有心人查出来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暂时把她调到别的部门,比如编辑部,给她挂个编辑的职位,这样好歹算是尽力而为的保护措施。
“圆圆我来跟她谈,”天少说,“你别操心了。”
向晨默然。
天少看着他脸色不对,意识到什么,又道:“你别想多了。我没怪你。”
向晨看他,还是默然。
“啊,”天少想了想,“不过圆圆怎么想的……”
他就不知道了。
只恨他分身乏术,这会儿顾得这边顾不得那边。
向晨仿佛精准地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说道:“我妈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等会我陪她去吃饭。你先走吧。”
天少思索一番,点头,“行。那我去跟阿姨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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