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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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的气体在巨大行星表面流动,如同油画中疯狂而涌动的世界，一艘小小的暗红色船舰正缓缓驶过它的身边，舱内,疯狂的计算力逐渐停息下来。

满地都是狼藉,破碎的物体散落一地，冰冷的地板上，男人紧闭着双眼，半跪在地上,原本痛苦地弯曲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一柄重获生命的利剑，骄傲而又强大。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黑发的少女,如瀑的长发落在两人的膝上，明明是看上去恐怖又狂暴的身体,在拥抱怀里的人的时候，却显得格外地小心和轻柔。

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按住她的后脑，眼睛阖上，遮住血色的瞳,滚烫的唇反客为主。

充满了侵占和霸道的力量。

将她整个人禁锢在眼前。

四周散乱着漂浮的物品因为计算力的消失而落在地上,就在一片寂静当中,从两人的身体里同时爆发出金色的微光,尾部带着幽蓝,如同长庚星不断逃逸的大气。

梦幻、惊艳。

刹那间，照亮了整个舱间。

计算力就是人族的生命，是他们的精神,也是他们的灵魂。

无数程式在不断生成又毁灭，交融后生成新的网络，两人都将自己的精神完全向对方敞开，任由融合疯狂地进行。

一方柔弱而坚定，轻柔而主动地展开自己的一切行列，将所有的数据完完全全暴露出来。另一方狂暴而热烈，像是沙漠里遇到了泉涌的水源，不顾一切地侵占掠夺。

计算！

不停地计算！

就连她的心脏也前所未有地跳动起来，紧连着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人，另一处广阔的宇宙。

她看见他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肌肤，睫毛不停地颤动，而在狂风的融合过程中，她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她看见那双眼睛缓缓睁开，如同世上最美的金色钻石，血色褪去，星辰璀璨。

她看见自己的影子。

唇间的触感热烈，像是要将她烫伤，然而哪怕眼前是地狱的火，她也愿意飞蛾般扑上去。

只要能在死之前感受到那一点点温暖，靠近他一点点。

她也愿意。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轻柔的手环过他劲瘦的腰身，身体前倾。

又是一道金色的微光瞬间贯通整个船舰，暗红色的船体刹那间成为巨行星上最亮眼的一点，光芒散乱成无数颗光点，悄无声息地朝整个浩瀚的星空逸散而开。

在东君星e那颗超级地星上的人们，于漫天繁星中，看到了一点璀璨而华丽的星散。

秦寒琅正在升级计算力，舱内忽然就爆发出了一股新生的计算力，震得他差点吐血。

好在他的高级计算力可以稳定保护自己，但在反应过来这种变化的原因之后，刚刚放松的眉眼陡然又冷了下来。

这种程度的光散，即便是优先级的系统也不会有，元帅的预测是对的，小皎的系统一定是S+的等级！

没想到他才警告过那个人，还没过多久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对小皎下手了！

因为之前医疗舱的混乱计算力太危险，姜月皎没让球球过去，现在看到黑着脸赶过来的秦少校，球球加快了速度闪了过来：“主人在医疗舱！”

秦寒琅停了下来，他拥有操控船舰的最高权限，先是打开了强制跃迁系统，又设定了隐形防护层，更改船舰航线从一个更远航线驶往银心之后，才赶了过去。

之前那些人按兵不动，一是互相在暗中较劲，想看瑞斯达族到底会怎么选择绑定的人，二是S+系统只是猜测和预估，实际上到底是不是S+，值不值得他们出手，都有待商榷。

星人当中S级的不在少数，但是SS和SSS级的却只存在传说当中，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S+计算力的星人，各大种族表面上散布自己拥有S+星人的消息，也只是为了震慑他族。实际上到底有没有，恐怕只有S+的星人自己知道。

S的男性星人极其稀少，拥有S级的女性星人就更是从未出现过。

现在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发生在全宇宙的经济文化中心，想要不引人注意都难。

秦寒琅做的第一步就是隐藏自身，改变航线。

某些实力强大的星人可能会猜到这次的动静是来自他们，但只要不确定之前，这些人就不会轻易出手。

舱门打开，入目就是一片狼藉。

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姜月皎失去意识，躺在凌燃的怀里，她的脸色苍白，浓密的睫毛扑在脸上，而抱着她的男人浑身血痕，触目惊心的伤口不断渗血。

最关键的是，她原本淡粉的双唇还有些红肿破皮，显然是……

秦寒琅：“……”

不能杀他，两人现在绑定了，要杀也要等小皎醒了亲自动手。

强压下心中的怒气，他踩着地上的碎片走了进来。

凌燃抱着她，呼吸微弱，脖子上的血光正在消散，察觉到有人进来，他艰难地转过头，看着秦寒琅。

仿若一只遇到危险的孤狼，浑身的肌肉都绷劲，哪怕他也处于极其虚弱的状态，却依然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警惕地看着进来的人。

而秦寒琅看见姜月皎露出的肌肤上的伤痕，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升了上来。

冷静。

冷静，不能杀他。

凌燃的眼瞳恢复了一点清明，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他和她绑定了计算力，而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她身上的伤口，却觉得远比自己的伤还要痛。

被当做货物一样卖来卖去，被人折断手脚，刺穿血肉，肆意践踏的时候，再大的疼痛都只能令他麻木。

但是当清醒之后，发现她身上他所给予的伤痕的时候。

仿佛一把利刃，摧枯拉朽地刺穿了他的所有防备。

轻而易举地就能撕裂他的心。

明知道靠近他会受伤，明知道他什么也没有。

她却仍然给了他一个温暖而奢侈的拥抱。

在所有人都嫌恶他、放弃他、害怕他的时候。

她一如既往。

那么他也不会再放手。

永远不会。

秦寒琅上前一步，长靴踩到碎片发出清脆的响声，跪在地上的凌燃猛然抬起头，狠狠盯着他。

秦寒琅气笑了：“你还有几口气在？”

他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让我知道是你强迫她，我会亲手杀掉你。”

凌燃不说话，只是将人护在怀里。

秦寒琅：“她还在流血，就算你想要她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同意。”

其实他也看得出来，小皎很信赖这个人，不管什么原因，绑定已经发生了，除非强行剥除系统，又或者这个人死了，否则她会永远待在他身边。

“你要是敢让她受一点委屈，我随时可以收回你的命。”秦寒琅将一只漆黑的手环扔到他面前。

男人一动不动，警惕地看着他。

半晌，才打开虚拟键盘。

【我会保护她。】

【不惜一切代价。】

秦寒琅眉眼间的寒意依然未散：“最好是这样。”

他转身：“球球，处理一下。”

秦寒琅还要去向元帅报告船舱发生的事情，然后处理一下这次事件的扩散情况，将事态最大限度控制下来。

瑞斯达族号称具有S级系统的星人刚刚进入银心，就发生了这样的计算力波动，等消息和能量传递过去被人捕捉到，很容易会猜到他们身上。

现在能做的，就是更该航线从其他区域进入银心，然后对这件事死不承认。

医疗舱已经被完全破坏，球球启动辅助机器人，将主人和凌燃一起带去了备用医疗舱。两人身上的外伤并不致命，简单治疗一下就好，只是因为计算力的融合造成了太大的冲击，所以姜月皎才暂时昏迷了过去。

凌燃坐在医疗床旁边的座椅上，守着昏迷的少女，翻看手环上的东西。

这是星际公民才拥有的身份识别手环，里面加载着该公民的所有信息，以及日后的通行证明。

手环的一端印着瑞斯达族的飞行族徽。

戴在手上，会根据主人的情况自动调整大小。这种手环全都是用黑石打造，不仅价格昂贵，而且对星人的计算力有一定的稳定和提升作用。

凌燃触发手环信息。

凌燃

身份编号：RSD3581812910012599

认证：瑞斯达族星际公民。

【隐私信息-对外不公开】

共生星球：类地岩星

计算力：D-M中级

这就是类地岩星的先天优势，即便是环境极其恶劣的世界，只要不是混乱级的计算力，最低也是中级计算力起步。

而随着星球环境的改变，计算力也会逐渐提升。

天堂级的类地岩星可以为共生星人提供S级的计算力，如果想要突破SS或者SSS级，就必须产生生命，进入另一个能量层次，达到神级星球。

他可以做到吗？

恢复原来的优先级计算力，冲击S级。

然后，再次拥有保护她的力量。

凌燃转过头，看见床上呼吸缓慢的少女，她闭着眼，白皙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唇色很淡，眉头散开，似乎只是睡着了。

然后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握住她温暖的手掌。

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手掌小小的，轻而易举就能被他包围在掌心。

谢谢你，

等我。

等我变得足够强大。

……

姜月皎的意识陷入黑暗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才出现了一些数据网，光芒从她触碰的地方散开，一个金色的小型星球凝聚完毕，浮现在她面前。

只要她需要，可以随时查看这个星球的情况。

【请命名。】

长庚。

【命名成功，共生星球数据生成中…】

星球：长庚

类型：类地岩星

状况：极度恶劣

可提供计算力：D-M中级

绑定之后她的系统得到了更加详细的数据。

【温度】当前温度：745，400毫开。目标温度：287，000毫开

【气压】当前气压：9，000，000帕。目标气压：100，000帕

【氧气】当前氧气量：0ppm。目标氧气量：210，000ppm

【水】当前含水量：0厘米。目标含水量：300，000厘米

【生命】该功能暂未解锁。

果然是魔鬼一样的世界，温度虽然高，但是更恐怖的是远超正常数据的气压。

浓密的大气当中几乎没有氧气，显示出恐怖而阴沉的暗红色。珍贵的水早就逃离了这个死亡星球。

绑定之后她的计算力也得到了突破，增长到了中级。

可以兑换的改造设施很少，兑换并不会让她的计算力消失，只是会占据这一部分的计算力进行运作，因此在计算力提升到更高等级之前，很多改造设施还不能使用。

她决定先从气压开始。

现在能兑换的最低设备是气体储备站，利用压缩设备将气体压缩再储存在地下，降低气压的速度虽然缓慢，但至少开始了。

这种设施在一般的系统当中已经是很强大的改造功能，并且降压速度只有她的系统的百分之一。

兑换了三个气体储备站，姜月皎让系统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评估。

【评估进行中…】

【火山活动进入休眠期，板块运动减缓，当前任务：降低气压。】

【环境评估：极其恶劣。】

退出系统，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萦绕着药剂的清香，姜月皎坐起来，备用医疗舱里很干净。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没有留下一点伤疤。

凌燃呢？

“球球。”她有些害怕。

虽然绑定了星球，但她还是缺乏安全感。

凌燃伤成那个样子，比她还要严重，如果不在医疗舱里，会不会出事了？

她想起秦寒琅对凌燃的敌意，怕他见到自己受伤，对他有误会。

她刚刚下床，球球就打开舱门飞了进来。

跟在后面的是穿着白色病服的凌燃，一如既往宽松的衣服挂在他高高瘦瘦的身上，纤细的锁骨和苍白的手臂从衣侧滑落出来，举着餐盘的手上戴着一个漆黑的手环。

球球语气都欢快了起来：“主人，吃早饭啦。”

虚拟屏幕在她眼前出现。

【饿了？】

他走过来，把早餐放在桌上，单手按在桌上，回头看她。

姜月皎猛地点头。

【那过来。】

她走过去，看见他脸色恢复了正常，没有骇人的裂痕，也不像之前那样苍白虚弱。

狭长的眼眸低垂，目光都在桌上的食物上，高挺的鼻梁下面是淡色的唇。

让她猛然脑子里又想起之前的画面。

她亲了他。

还是用强的QAQ

他的唇也是火热的，像是要燃尽生命和灵魂的温度。

让她沉浸在他的热烈中，无法呼吸。

【生病了？】

察觉到她的出神，凌燃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看着少女白皙如玉的肌肤一点点变红，然后腾地坐了下来：“没有没有。”

她不敢看他，只是埋头吃早饭。

早饭是软白的团状物，吃上去像棉花糖一样，姜月皎用叉子戳了戳，还有点弹性。

嘴唇的肌肤最为脆弱，现在都还有一点伤口，吃东西的时候碰到一点，让她小声惊呼出声。

【怎么了？】

他顿了顿。

姜月皎摇摇头：“没事，就是之前磕破了皮，有点疼。”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凌燃的耳垂忽然红了。

他转过头，拉开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来，暗金的卷发有些过长，落在他的颈窝上，痒痒的。

犹豫了一下，姜月皎还是抬头看着他：“我……我原本是想好好研究一下系统，然后把长庚照顾好的，但是经历过之前的事情，最后我还是和父亲说了一下，更改专业。”

【我知道。】

姜月皎有些惊讶。

凌燃继续写。

【秦寒琅已经告诉我了。】

他打开手环，姜月皎才看到一封眼熟的入学通知书。

瑞斯达族以军事战略和战争研究闻名星际，姜月皎原本就打算攻读银一校的军事指挥系，只是后来遇到凌燃，才开始了解星球改造系统。

姜臻的字典里就没有为难两个字，他直接让她转主专业为军事指挥，辅修星造系统。

并且，还给凌燃也取得了一个入学资格。

如果让他以星造系统的实验对象和姜月皎一起入学，根本就是浪费凌燃的天赋。

原本姜月皎以为姜臻争取到的专业也是军事指挥，毕竟凌燃现在的计算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战斗力很低，而他之前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是实战的指挥经验丰富，是这里的学生根本没有机会遇到的那种层次的战斗。

银星系的人族在联盟的整合之下，已经很久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了，即便有也只是局部冲突。

因此，帝国学院城的学生和老师，都只能在模拟战争系统当中进行训练。

模拟战争系统除了生死和痛觉之外，基本和真实的战争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出乎姜月皎的意料，凌燃的专业是——

军事战斗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