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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俗套的不能再俗套。或许在这个世界,每天就会发生上百个这样俗套的故事。
张草,一个生在农村的孩子,也是家里的第五个孩子,但算起来,她却只能被叫做二姐。因为在张草前面的三个孩子都被丢了,因为她们是女孩。重男轻女的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在他们眼里,传宗接代这种事情,女孩是不行的。而张草之所以没有被丢,只是因为在张草出生的前一天,有一个算命郎中给张草的父亲卜了一挂。说是此胎留着,取一贱名,便为招娣之用,于是张草便很幸运的被留了下来。
在张草四岁的时候,她的弟弟出生了,但她的母亲却在她弟弟出生的那晚难产而死。那一夜凄厉的惨叫,还有门外的雷雨声都让张草觉得害怕。当正在烧水的她被叫到屋子里的时候,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唯一记得的,是床上那个女人蜡黄的脸,还有凸起来的眼珠。而她的父亲,那个黝黑强健的男人,抱着一团红色的肉,脸上很开心。
张草,从小被被称为小贱人,就连她的父亲也这样叫她。而只有在她父亲不在的时候,她的母亲才会抱着她,温柔的叫她一声‘小草’。但现在,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草这种东西,又贱又多,从来都是用来喂养牲畜的。张草有时候会觉得,她或许连牲畜都不如,因为她的父亲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而她吃的,却连门口看门的大黄都不如。大黄是她们家的狗,一只威猛的公狗,她的父亲每天早上都会摸一下大黄的头,脸上是从来都没有对她露出过的温柔。每天吃饭的时候,她的父亲也会特意给大黄留下一些东西。那些发霉发臭的,才是张草吃的。
不过大黄不喜欢张草,每次张草从门口走的时候,大黄都会不断的狂吠,像是看见了贼一般。而张草也确实当过贼,因为她有一次打算偷一点大黄碗里的剩饭。
那是她饿了三天的时候,至于为什么会挨饿,她却已经忘记了,因为她很多时候都在挨饿,次数多了,自然也就不记得了。
不过对于狗而言,护食就好像是本能,只有六岁的张草被自己家的狗不断撕咬,开始只是警告,到后面,却已经见血。
她的父亲,那个强健的男人,只是抱着她只有两岁的弟弟站在那里大笑着,就好像是在看一出滑稽的戏。男人宠溺的拍着男孩的背,指着她说:“麟儿,你不要学这个小贱人,没出息!只配和狗抢东西吃!”
那个时候的张草,并不知道小贱人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她很饿,比起被狗撕咬的痛,胃中抽搐的痛更让她难受。她很羡慕被男人抱在怀中的孩子,被叫做麟儿的人,她的弟弟。
后来,她的弟弟六岁了,而她的姐姐,也十七岁了。
十七岁,大好的年华,女生最美好的年纪。
她的姐姐被两千块卖给了一个五十岁的老人。老人是隔壁村的,瞎了一只眼睛,腿也不灵活了。但是他家很有钱,有一座小平房,在这个贫穷的山村,实在是很有钱了。
“我会回来带你走的。”,走之前,她的姐姐这样对她说。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张草最喜欢的人,姐姐会很温柔的揉着她的头顶,耐心的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梳好。会在她的手因为泡在冷水中太久而开裂见骨的时候心疼的给她找草药,会很温柔的叫她‘小草’,就好像母亲一样。
张草开始心里很开心,因为她的姐姐要嫁给有钱人了,这或许代表她也可能变得有钱。然后,或许她的父亲也会温柔的抱着她,拍她的背。
她在家里等了三个月,没有等到她姐姐的消息。一年后,她到隔壁村去吊唁。很简陋的灵堂,连棺材也没有,只有一张草席。她的姐姐躺在上面,她蹲在旁边看了很久,才认出来躺在上面的人是她的姐姐。周围的人也很陌生,都是麻木的表情,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挤出来一滴。而她的父亲面色铁青,带着她年幼的弟弟不知道在和老人吵些什么。
她没有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哭。躺在草席上的,明明是她最喜欢的姐姐。她知道她应该哭的,可她怎么也哭不出来。她的心空落落的,什么感觉也没有,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
她心中甚至在想,草席上的那个人那么丑,肯定不是她姐姐。
她的父亲和老人还在争吵,灵堂也没有几个人,张草觉得很闷,她想出去走一走。
出来的时候,她听到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真是造孽啊!”
“就是!才这么小,就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这已经是第几个了?也不知哪家人把自己的闺女往火坑里推!”
“听说是老头买的,用了五六千呢!”,满脸褶皱的大娘看了四周,小声说到:“听说女孩的父亲现在还在因为这件事和老人讨价,想要多拿点钱呢......”
“她父亲还真是下的去手!这么还的孩子......真是造孽!”
张草停住了,她想走过去大声告诉他们,只用了三千,没有五六千!可是张草没有说出来,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她的牙咬的很紧,眼眶通红的盯着那群人。“都让你小声点了!”,见到张草的反应,几个交头接耳的人脸上有些慌张。而她们在看到张草腰间的白色布条时,瞬间变了脸色,相互推搡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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