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狼狈的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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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个啊,”陈大妹捏住自己脖子上的木雕挂坠,见谢阔果然注意到了这个,不由羞涩又得意道,“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爹娘说,打我出生起就有,到底是哪里来的,我倒也不是很清楚了。”
“是么?”谢阔起身,缓缓踱步到陈大妹面前,用两根手指拎起那黑漆木雕,仔仔细细打量罢,轻轻地笑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然后倏尔色变,在陈大妹还沉浸在与他的近距离接触里头昏目眩时,迅如闪电一伸手,一把拽下陈大妹脖子上黑漆木雕,冷冷吩咐道,““来人,把这迦楼罗余孽给我拿下!”
“等,不,不是我,是陈圆圆,是陈圆圆!”陈大妹震惊地张大嘴,意识到事情坏了,赶忙惶急摆手,徒劳地挣扎着想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
可惜谢阔已经懒得再听她多说一个字了,侍卫们察言观色,看得出自家大公子今日心情是尤其的不美妙了,二话不说,效率极高地把陈大妹捂住嘴按住拖下去了。
“大公子,”有侍卫小心翼翼地探问道,“不知陈家那边?”
“不是说还有个母亲和弟弟么?”谢阔冷冷道,“那就母子三人一并带走吧,以窝藏叛党、意图谋逆之名。”
陈里正在旁边听着听着,额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全下来了。
——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乡里乡亲的,哪家与哪家都沾着亲、带着故,要是陈大娘一家被判了“谋逆”之过,那岂不是整个陈家村都逃不脱了?
陈里正面如菜色地虚弱解释道:“大人,大人误会啊,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村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绝无有与叛党勾结的可能!误会,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啊!”
“误会?”谢阔偏过头,冷冷地勾起唇角,讥诮道,“我听闻,小姐不满十五,便曾被你们村里的人一个个睁着眼瞧着,被逼嫁了人?”
“这……”陈里正没想到绕过一遭还有一遭,想到半年前陈大娘卖女儿的事儿,甚至触犯了《大庄律》的“十五之约”,他自知理亏,也知道如今“陈圆圆”的家人找上门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一出解释不好,他们必然吃不了兜着走,怕是整个陈家村都落不着半个好……
陈里正急得满头大汗,正火急火燎地想着该怎么把这一出绕过去的好呢,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却是有人大肆咧咧地撞了进来,一边大摇大摆、横行无忌地摆着老爷步往里走,一边哈哈大笑地应合道:“是啊,哈哈哈,你家小姐是与我拜过堂的,快来拜见姑爷我啊!”
——却是喝得上头的祁老赖,不知从哪里知道了“陈圆圆”被不知哪里的大户人家寻亲上门的事儿,大喜过望,喝得醉醺醺地就急着赶过来蹭好处了。
谢阔身边的护卫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走路都一步三晃、东倒西歪的中年男子,再看看自家大公子面色铁青的脸,一时实在不解,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识相之人,还巴巴地往火头上撞。
陈里正看着谢阔彻底漆黑一片的脸,一时掐死祁老赖的心都有了。
“你跟她拜过堂?”谢阔咬紧后槽牙,也不知道是在问祁老赖还是自言自语,缓慢而恶狠狠地重复道,“姑爷?”
“哎!”祁老赖哈哈大笑着应下,一手甩开匆忙来拦他的陈里正,凑到谢阔脸前,戳着他的衣领,大言不惭道,“你看,你看你穿着这什么玩意儿,脱了,脱下来给姑爷我换上!”
“老祁,你别在这儿犯酒疯了!”陈里正简直要被祁老赖吓疯了,“这是洛阳来的大人!你还不快来拜见了大人,然后麻溜地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大人?哈哈,哪门子的大人啊!”祁老赖醉醺醺道,“他家,他家小姐都跟老子拜过堂,跟老子姓、是老子的人了!他,他一个奴才,称什么大人!让,让他家主子来,来跟老子说!”
“不过,岳父大人那么有钱,”祁老赖嘿嘿一笑,舔着脸大言不惭道,“要是太忙,来不了也没事,小婿,小婿也可,也可拜上门去……”
“老祁,你不要命了!”陈里正看跟一个醉鬼说不清道理,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焦急地指了两个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村民道,“来来来,还不快来,快把这泼皮给我拖下去,没的污了大人的眼!”
“我,我怎么不要命了?别,别动我,”祁老赖哼哼唧唧道,“他家小姐的清白都被我占了,
嫁鸡从鸡,嫁狗从狗,要想他们家小姐过,过得好,还不得捧着姑爷我?不,不然一条‘不恭顺’压下去,一人一口唾沫,喷,喷死,都喷死,让这群狗东西哭,哭去……”
祁老赖艰难地吐出最好半个字,缓缓地低下头来,呆滞地望了望脖子上喷涌而出的血痕,脑袋一晃,一头栽倒了下去。
谢阔缓缓收手,冷着脸拿了帕子轻轻擦拭着手中被溅到血的佩剑。
陈里正惊惧交加地瞪大了双眼,牙齿咯吱咯吱响个不停,眼睛一眨不敢眨,连脸上近距离被溅到的鲜血落到了眼角都不敢伸手抹。
屋子内外密密麻麻跪倒了一大片,侍卫们纷纷垂头下跪,齐声道:“大公子息怒。”
“好,”谢阔闭着眼缓缓冷笑出声,“真是好,好。”
——这俨然已经是极怒的姿态了。侍卫们把头埋得更低了,连大声喘口气都不敢,更遑论私下交换眼神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里正能清晰地感受到面前这不及弱冠的少年郎君身上那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有那么一个恍惚,陈里正甚至怀疑,对方想杀了在场的、所有的人。
——完完全全屠了整个陈家村那种。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欲的强烈挣扎下,陈里正灵关一闪,突然冒出一句:“我想起了,大人,我想起来,您家小姐如今的踪迹,并非没有任何去向可寻!”
谢阔侧过头,下颌紧绷,眼神凌厉地望向陈里正。
陈里正生生被他看得起了一个哆嗦,一时间十分怀疑,自己刚才怎么还会觉得这是位风度翩翩、和善可亲、不摆官腔的大家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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