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太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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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乾清宫。
小皇帝刘昕在殿中来回踱了好几圈,这才按下了心头那口被张继贤给激起来的怒气,转头去问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朱铭:“太后那边如何?”
朱铭打小就跟在刘昕身边,对于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刘昕只需抬个眉毛,朱铭就知道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遂恭敬答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一起身,就问了朝堂上的事。她已经知道张侍郎进谏,求您立后之事了。”
顿了顿,朱铭又补充:“不过,太后对此事倒是未置一词,只笑而不语。”
“笑?!她还笑了?!”
刘昕感觉好不容易按下去的那口气又猛地从心头上蹿起来了,冲得他好怄!
一看皇上面色不对,朱铭赶紧改口:“不不不不!不是皇上您想的那样!太后娘娘不是素来爱笑么?她这一笑,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就是……单纯地微笑而已!”
朱铭这般解释一番,刘昕面色才晴霁起来。
给朱铭递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刘昕略一沉吟,道:“给朕时刻观察着太后那边的动静,有什么异样的地方,记得及时禀报!”
“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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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小皇帝刘昕的重点关注对象,顾舒窈不负所望,开始搞事情了。
她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移宫。
因为刘昕登基的时候还未成婚,顾舒窈又嫌搬家麻烦,所以一直继续住在皇后所居住的坤宁宫。
可现在考虑到刘昕要立后,顾舒窈就很自觉地把皇后的宫殿给让出来,准备搬到太后居住的慈宁宫去。
听到朱铭传达来的信息,刘昕忍住了把手上茶碗摔地上的冲动,冷声问他道:“她这是几个意思?!”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但是朱铭哪里敢回答,只能含糊地回答:“兴许……兴许太后娘娘是觉得这坤宁宫住着不舒坦,要换个地儿。”
刘昕深深地看了朱铭一眼,泠然发问:“你当真是这么想?”
跟了刘昕这么多年,朱铭哪里不知道他这是要发作的前奏?吓得直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哀求道:“皇上!奴才不过小小一个宦官,哪里琢磨得透太后娘娘的心思?!还请皇上息怒,莫要同奴才计较!”
刘昕目光沉静地看了朱铭半响,这才放过了他,起身道:“罢了罢了,朕何必和你置气……朕,自己去问她就是了。”
————
刘昕来到坤宁宫里的时候,坤宁宫上下正忙作一团,清点太后娘娘宫中的物件。
小太监一声“皇上驾到”,唬得在场所有人赶紧停下手头的事情,然后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刘昕随意地抬了一下手,示意众人平身,然后往殿里看了一眼:“太后可在宫中?”
跪在刘昕近旁的一个伶俐的小宫女抢着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这会儿在书房。”
听到这小宫女声音清脆婉转,回答得又利索,刘昕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可也只是看了这么一眼,刘昕没再说什么,折身往书房行去。
刘昕才迈进书房,那背对着他在窗下作画的太后便笑着问了一声:“可是皇帝来了?过来给哀家瞧瞧,哀家画的这幅画如何。”
听到太后这句话,刘昕原本板着的脸色才松和下来。
应了一声“是”,刘昕迈步向前去。
看到皇上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跟在他身后的朱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忙冲着屋里伺候着的人招手,示意他们麻溜地滚蛋。
把人都撵出来了,朱铭自觉地往门边一站,身姿挺拔,立成了一尊合格的门神。
————
身后的动静顾舒窈并不关心,她的心思都放在眼前的这幅画上,所以屋里突然间安静下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顾舒窈将自己的右手手肘掣了起来,平举画笔,问他:“皇帝,你看哀家做的这幅白鹿青崖图如何?哀家怎么瞧着……用笔有些寡淡了?”
顾舒窈话音方落,就感觉到身旁伸来一只手将她手上的笔拿走,蘸了些儿墨,往她画的白鹿上面添了两笔。
“太后用笔太过谨慎了。这白鹿有些烟火气也无妨,不必和古人画的那些个修仙也似的白鹿一般。”
刘昕一说话,顾舒窈才发现他靠自己靠得这么近。
刘昕的气息几乎是贴着顾舒窈的耳朵来的,暖而润,拂过她的面颊,莫名地带起了几分暧昧的旖旎。
感觉到自己的脸猛地一烫,顾舒窈忙不动声色地往左边挪了一步,和刘昕拉开些距离了,这才往他添了笔墨的画上面看去。
只见刘昕这两笔是添在了白鹿的眉间,使得原本仙风道骨的白鹿,顿时变得活泼起来。
看到顾舒窈凝眉瞧着眼前的画作,刘昕将手上拿着的笔搁回了笔架上,问她:“太后这画可是要送给老师?”
王丞相是帝师,刘昕在私底下和顾舒窈交流的时候,都直接称呼他为“老师”。
顾舒窈颔首道:“是,下个月就是父亲的生辰了。我想画一幅图送给他做生辰贺图。”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想来这是先生的梦想罢。只是因为我,他才不得不留在京中……”
刘昕言语之间有些愧然。
听他这么说,顾舒窈终于回过头来。
不回头便罢,一回头,顾舒窈倒是被吓了一跳。
几日不见,刘昕又长高了许多。之前顾舒窈还能同他平视,现在,一眼看去,却只能同他的下巴对视了。
少年的身体长得快,才剃过没多久的下巴又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来,像是玫瑰花枝上的刺。
顾舒窈有片刻的失神,可她还是迅速地回过神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落在地上:“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对于父亲来说,国家大义重于泰山,他个人的那点小小私心,倒是无足挂齿了。”
说完这段话,顾舒窈自己倒是有些惆怅起来。
别说王丞相了,就连她自己,都很想从这个四方的宫殿里跑路出去……
这劳什子太后,她才不想干呢!
————
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刘昕不由得清咳了一声,将顾舒窈已然发散的注意力又吸引回来:“太后为何要移宫?”
刘昕这个话题来得十分陡峭,听得顾舒窈不由得一愣。
可她也没多想,直接就回答道:“哀家到底是个太后,老是占着这坤宁宫也不好……早晚是个搬,不如趁着这几日天气不错,直接挪到慈宁宫去罢。”
“是因为张继贤在朝上说的那番话吗?”
刘昕又问。声音冷了三分。
和刘昕认识了两年,顾舒窈对于这个死小孩的脾性还是有所了解的。听到他这个语气,顾舒窈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抬起目光来瞥了刘昕一眼,顾舒窈转身往茶桌那边走去:“就算没有张继贤这番话,哀家也应当该搬去慈宁宫。皇帝不许迁怒于他。”
顾舒窈说话的时候,刘昕已经追了上来,并抢在她前头拿起茶桌上的茶壶,替她倒了杯冷茶:“那太后此番移宫的举动,可算是默许了张继贤的谏言?”
两人之间的默契,让顾舒窈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刘昕手中的茶杯,却不想他将手一缩,避开了顾舒窈的动作。
“太后,张继贤可是摄政王的人!”
刘昕道。
“哀家何尝不知道张继贤是摄政王的人?”顾舒窈态度强硬地从刘昕的手里抢走了那杯冷茶,拿起来喝了,又道,“可我们也不能因为他是摄政王的人,就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太后你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了?”
“皇帝,你为何总是就着此事不放?张继贤进言是一回事,你应当大婚又是另外一回事,不可将二者混为一谈!”
听到顾舒窈这话,刘昕的脸色猛地白了一白:“所以,太后您觉得……朕是该立后?”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情……”
“朕现在不想成婚。”
刘昕直接打断了顾舒窈的长篇大论。
顾舒窈噎了一噎,倒是从善如流地转变了话锋:“皇帝要是现在还不想,那就不着急。”
“太后也不必着急着移宫。”
刘昕又道。
“这……”
顾舒窈有些犹豫。“何必搬来搬去的,省得日后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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