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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是迎面吹来的。
大年初四,槐市空空荡荡,舒杨走在街边上。
天空阴沉,他裹着黑色及膝大衣,衬得脸很苍白。
他左手抱着个箱子,手机一直在兜里震动。
走到街边正好是红灯,虽然没车没人,他还是站直了等着,发了会儿呆摸出手机来,看到大学寝室群里刷了一百多条消息。
老大钱坤发了红包,最新一条消息是宿舍老三的:“哇啊啊,176块4,我爱老大!”
老二接上:“耶耶耶哦,两百两百!老大爱我!”
舒杨笑了一下,翻上去点开红包,一秒之后,他一把扔掉了手里的箱子,把手机揣回了包里。
6毛。
满屏都是哈哈哈。
舒杨深吸一口气,对面已经是绿灯了,但是他没动。
想了一会儿他蹲在箱子旁边,又摸出手机来。
正要打字,突然来了电话,不知道是壳滑还是手滑,手机震动起来就跟溜冰似的,一下就从手里脱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下去,正好插/进下水道盖板的缝隙里。
随后啪叽一声脆响。
他只来得及看清10086的来电显示。
“好准头!”旁边突然响起个声音。
舒杨这才反应过来,也没看旁边是谁那么嘴欠,转头想找家店借个火钳夹手机,刚刚要起身,电话又进来了,手机终于哗一下,溜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那下水道是个斜坡。
两秒之后,舒杨伸手捂住脸,身体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没一会儿旁边递过来张纸巾,刚才那清朗声音从头顶传来:“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舒杨往左抬头,看见面前一张俊脸,笑得停不下来:“我没哭啊。”
那大男生挑挑眉,有点惊讶,不管不顾把纸巾往他手里一塞,转身走了。
舒杨在原地蹲了一会儿,渐渐止住笑,慢慢起身,面无表情地提起箱子,后退几步,把箱子甩进了绿色大垃圾箱里。
里面装着让他丢了工作的导/火/索。
做完这事他抽出刚才那张纸巾,很仔细地把手擦了擦,随后摸出城市通,去坐地铁。
年假还没结束,地铁里是难得的空荡荡,舒杨站在最后一节车厢里。
他身材颀长,五官清秀又不失男子气概,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第一眼看上去不惊艳,但是越看越出彩。
已经二十六周岁了,但如果抱本书去上堂本科选修课,应该也不会有人觉得他突兀。
少年气和书生气在他身上糅合起来,显得温润,但一点也不圆滑。
站出两站,旁边的目光终于引起他注意。
他转头望向两个凑在一起的姑娘。
就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其中一个飞速移开了目光,另一个却坦然地看着他,飞了飞眉毛,指着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
舒杨站着不动,也冲她笑笑,随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并没有注意到车厢另一头饶有兴味的目光。
他一路上想了想可以跟谁打电话,最后的结论是没有人。
因为他谁的电话都不记得,只记得老爸老妈的。
老妈的倒是可以打,但是打过去只能是徒增双方的烦恼。
城市通里的钱只够他坐回家的,钱包里五张卡,全是空的,现金则很月月红,刚好十二块整,过完年回来之后其实还剩五百块,但是都在移动支付的app里。
然而现在手机丢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终点站,旁边那姑娘问:“帅哥,你还不下?”
舒杨才伸了个懒腰,又冲她笑一笑,下了站。
电梯停在十楼,舒杨走到门口,发现房东在门外等着。
“陈姨。”舒杨招呼了一声。
他顺手开门,陈姨跟着进了屋,着急地问:“你电话怎么不接?”
舒杨疑惑地看她,迟疑了两秒:“我手机丢了,我记得我这个季度的房租已经交了?”
陈姨有点不好意思,说:“小舒啊,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舒杨右眼皮一跳:“您说。”
“年前小张退了主卧,我跟你说过的,省大有个学生想租这房子来着。”陈姨凑到他跟前,“记得不?”
舒杨:“记得。”
陈姨笑笑:“你当时说随时可以进来看,有天你加班我就带他来过了,等下他还要来,我就说先跟你打个招呼。”
舒杨把单肩包一放,温和地说:“是,您带他来就是了,我都没问题。”
陈姨嗫嚅片刻,说:“那孩子说想自己住。”
舒杨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可我们有合同陈姨。”
陈姨坐下:“小舒,我实话跟你讲了吧,那孩子是想买下我这房子,过完元宵我要去女儿那边了,这边的房子正好脱手。”
“他说了,照着合同,两倍租金退给你。”
“小舒你看,阿姨也是没办法了。”
“你在我这边住了大半年,阿姨也没收过你贵的租金,你看看市里这样新的房子,二环里面房租比这边要高上一倍多,屋子还旧。”“我们租房过活也是难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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