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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是一件特别费力的事情,司音将神思收回来的时候,就好像艰难啃完一本生涩难懂的古书,看得她是眼睛酸胀,头脑稀乱。

不过幸好,再苦再难也已被阖在落满灰尘的封面之下。

度过最黑暗的夜晚,光明就要来了。一个翻身,窗外果然亮起鱼肚白,太阳尚未露面,已是大地回明。

鹿呦呦清晨时分方才睡了片刻,起来的时候头重脚轻,对着镜子洗漱的时候,看到两个眼袋重得拖到地上,连忙一边扶着一边想:

可不能未老先衰啊,我还没谈恋爱呢,我还没做坏事呢,我还没得到高岑岑呢……哎,高岑岑。

她哼哼唧唧着开了卫生间门,恰好遇见往楼上走的高岑岑,像是被偷窥过心事的少女,一个娇羞地往房里直躲。

高岑岑恰好看见她,笑得就跟外面灿烂的天一样,说:“终于起来了啊,了不起,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确定今天早上没课?”

鹿呦呦这才回过神,怕什么呀,她一张脸上又没写着“暗恋”二字。心宽体胖,走起路来都是一贯的鸭子摆,说:“岑岑早!今天没课,我这种好学生,怎么可能旷课呢!你干嘛呢,要收衣服啊?”

高岑岑说:“是啊,叔叔有个研讨会,在外省,我看题目挺好的,也跟着混到队伍里去听一听。最晚明天就得走,我帮他上来收点干净衣服好带着。”

鹿呦呦一惊:“什么时候定的事,怎么没人跟我商量?”

高岑岑说:“跟你商量干嘛,你还得好好上课呢。我反正混成大四的老油条了,只要顺利完成接下来的答辩,老师们也赞成我四处跑跑长见识。”

借口,都是借口啊。鹿呦呦亮出一身小尖刺,急匆匆下楼去找爹妈。

他们俩果然正忙着收拾东西呢,鹿呦呦往老爸打开的行李箱上一坐,头发已明显花白的鹿教授一叉腰:“这孩子,把我衣服都坐塌了。”

鹿呦呦一点不怕他,往跟前一凑,问:“爸,你老说自己心口疼心口疼,你这心在哪个位置呢?”

鹿教授跟女儿争斗十多年,仍旧只知有诈,却不知她出什么诈,犹犹豫豫一指胸口偏左的地方,她立马就哈哈笑着,再一秒严肃下来:“不,您的心在这儿。”

她带着鹿教授的手移到肩上,旁边何琼女士噗嗤一笑,鹿呦呦瞪她一眼,说:“您也别笑,你们俩的心都偏得不能再偏了。为什么出差只带高岑岑去,胳膊肘往外拐,我在这家还有没有地位了!”

鹿教授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睛,何琼过来拉过鹿呦呦的手,将她从行李箱里拖起来,一边拍着她肩膀,一边说:“这事儿好办,你能向你们学校请下起码两个月的假,我现在就去给你订机票。”

鹿呦呦撅起嘴,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何琼于是笑嘻嘻地收割她的无能为力,将她请到餐厅说:“吃早饭吧,再晚点儿,就该用午餐了。你平时挺懂事一孩子,怎么这次就轴起来了呢。”

鹿呦呦将冷了的三明治往嘴里一塞,斜着眼睛看到高岑岑拎着装着衣服的竹篓往下走,小声咕哝着:“我这不是不想又看他走嘛……这才刚刚回来几天啊。”

何琼笑道:“花不了几天就能见着了,你怎么还成林妹妹了,伤春悲秋的,不像你风格啊。再说了,他下半年就去德国了,一走几年不见,你怎么办,跟着一道陪读去?”

鹿呦呦拿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咕哝:“是有这个打算啊。”

何琼拍拍她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急什么啊。”

鹿呦呦一下子挺直了腰板,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都说知女莫若母,难不成妈妈也看出她的不对劲了?先是赵小柔,后是她,难不成她真表现得这么明显?

转身要去求证,何琼已经去将高岑岑手里的篓子接过来,一努嘴,说:“舍不得你呢,去安慰会儿吧,你不是还有事儿要跟她说吗?”

鹿呦呦听得两只眼睛都发光,仔细盯着高岑岑,问:“高岑岑,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是不是不舍得我,特想要我跟着你?”

高岑岑莞尔,过去一摸她脑袋,说:“正经事。”

鹿呦呦:“舍不得我也是正经事!”

高岑岑笑意更深:“有两件事情交给你,一个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朋友,德国认识的那个贵人,他到咱们学校上学来了,住不惯宿舍,这两天就要来借宿,麻烦你帮我好好接待一下,信息什么的我到时候发阿姨手机上。”

鹿呦呦对这消息显然一点不上心,问:“第二个呢?”

高岑岑说:“第二个嘛,是我打算从广播台隐退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把台长的位置交给端平,你要想当播音部一把手,现在可就要巴结她了。这段时间不是招新嘛,你好好配合她工作。”这事儿他就是不说,鹿呦呦也猜得到,社团的班子周期其实挺短,大多数人进到大四就选择放权不干了。只是高岑岑有些吞吐,让她觉得还有些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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