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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盛瑜独自一人站在客厅里,直到手机在兜里疯狂的叫嚷着,他才回过神来,只觉脸上一片湿润。伸手一摸,竟满是泪水。他一愣,心里的苦味吃多少糖都压不下去,掏出手机,他看见来电人,举起的手又垂了下去,接通电话,能说什么呢?
拿着手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餐桌旁。
精疲力竭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都是贺森凉喜欢吃的菜发呆,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他想不明白,更想不通怎么会变成这样,贺森凉的离去对他而言猝不及防,宛如夏季里的一场暴雪,冬季里的一场暴风雨。
他放松了身体,顺着椅背滑下了半个身体,伸手搭在了自己的唇瓣上,这里,似乎被贺森凉离去前亲吻过,但是,贺森凉用劲太猛,他现在感觉到自己的唇瓣微微刺痛,大概是被贺森凉冲上来的牙齿碰破了吧?
一碰就炸的小霸王,在他面前哭了,盛情款款的说了那么虐心的话。想到那些话,季盛瑜百感交集。
出了小区的贺森凉拦了辆出租车,上车报了自家的地址,便一声不吭。任由司机在驾驶座上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司机边说边从后视镜里看坐在后座上的贺森凉,心想,这年头的小娃娃长得真好看,就是性子太冷了,说了这么久,人小娃娃还是一句话都不搭理。
到了自己家门口,贺森凉下车递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说了自他上车后说的第二句也是最后一句话,“下次拉客人,少说话多注意安全。”
也不要司机找给他的零钱,拉着箱子进了院门,司机举着零钱的手顿在了车窗内,半晌司机才十分来火的嘟囔了句,“小小年纪就这么多管闲事,长大还不得去做城管啊?”
家里和贺森凉预想中的空无一人不同,贺先生和姜奕双双在家,他妈姜女士百年难得一见的在厨房里忙活,贺先生翘着二郎腿,一手端茶一手执报,清闲的比晚年退休的老大爷还要自在,看见他回来,仅仅是撩开了眼皮子,端详了他片刻,低头饮了一口茶,听不出情绪的说,“回来啦?把行李放好,下来洗手吃饭。”
贺森凉神色莫测,原本还想着对策的脑瓜子对暗号似的听见这句话,立马立竿见影的提着行李二话不说的上了楼,没留意到他踩上楼梯后,贺先生看他背影的眼神。
等贺森凉上了二楼,贺先生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进了厨房,和姜奕咬着耳朵说,“没看出哪里不对劲,盛瑜说是他照顾不周,惹的森凉不高兴回来了,我怎么觉得这话里的水分挺大的。”
姜奕刚炒完一盘菜,端起另一盘要下锅的菜,“你觉得盛瑜能放什么水分?无非是凉凉脾气太大,他留不住,就放回来了。没事,儿子是我生的,吃过晚饭我找他谈谈。”
贺先生连连点头,“如果你问不出什么,就让我来。”
姜奕炒菜的手一停,睨了他一眼,“我都问不出来,你还想凭着你一张话都不会说的嘴问出点什么?”
贺先生对此不做评论,双手背在身后出了厨房,心中暗想:女人就是愚昧,男人之间才更有话题。
一家三口的餐桌上比拟往日更添沉默,贺先生和姜奕两人眉来眼去多次都没能劝动双方开口询问儿子究竟因为什么回家,距离季盛瑜出国还有三个星期,按理说,贺森凉应该会在那逗留至季盛瑜出国前一晚。忽然就跑回来,不合常理。
贺森凉低头吃饭,并不知道夫妻两当着他的面,明面上和心理的同步纠结。他放下碗,对贺先生姜奕说,“爸妈,我吃好了,先上去写作业了。”
当下姜奕不顾着没和贺先生决策出谁开口的说,“儿子啊,妈一会煮杯牛奶给你。”
贺森凉微微一愣,姜女士极少做这种贴心事情,“好。”
姜奕目送自家儿子上了楼,回头给了贺先生一肘子,“你看看,凉凉懂事了不少啊。”
“哪里懂事了?”贺先生没从这短短两句话里提炼出贺森凉懂事的实证,姜女士懒得和这种神经粗如大象腿的人说话,吃完饭把碗一丢,对着贺先生说,“你洗碗。”
贺先生瞠目结舌,“我一个公司堂堂董事长,你让我洗碗?”
姜女士翻了个白眼,“董事长也要吃饭,既然吃饭就要洗碗。”
“那怎么不让儿子洗碗?”贺先生对此充满了抗议。
“谁最后吃完谁洗碗。”姜女士说,“别和我贫了,我要给儿子送牛奶,顺便刺探下他为什么回来。”
鉴于这件事也是贺先生想知道的,他吞下关于洗碗这个问题的剩余言论,眼睁睁看着姜奕动作迅
速的热了牛奶,端着杯子脚下如生风似的刮上了楼。
姜奕在贺森凉的卧室门前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敲响了门,“儿子,妈妈能进来吗?”
贺森凉笔尖都没停,“能。”
姜奕端着牛奶走到贺森凉的书桌前,将杯子轻轻放下,也不说话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贺森凉像是连思考都不用的写着作业,这一幕和贺森凉还是小学时的一幕重合,那时候的贺森凉写作业也是这样,如行云流水。多少年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写作业了?姜奕心中欣慰,让他和季盛瑜住段时间果然是有用的。
贺森凉写完一整页的试卷,翻找其他试卷的时候,发现姜女士还站在旁边,他心中清明,姜女士送牛奶是借口,真正想问他为什么忽然从季盛瑜那回来了吧?
“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贺森凉找出另一张卷子,在上面填写了自己的名字。
“妈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姜奕后退一步,坐在了另一张闲置的椅子上。
贺森凉放下笔,转头看向姜奕,“至少是你想问的,我都会说。”
“你是不是和盛瑜吵架啦?”姜奕斟酌着措辞问。
“没有。”贺森凉说,是他单方面的质问季盛瑜。
“那是盛瑜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情?”
“没有。”贺森凉否认,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包括季盛瑜出国这件事,当初来市四中就读,
恐怕就是季盛瑜为了出国做的一个跳板,而他,则是季盛瑜的一个任务,即便不想承认,但最符合推测的就是如此。
姜奕看着贺森凉,见他神色平静,眼神也没有大起大落,放了放心,“那为什么你忽然回来啦?”
贺森凉沉默了会,才说,“他要出国了,我继续留在那也不合适,就回来了。”
姜奕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姜奕没有继续问,为什么距离季盛瑜出国还有三个星期,你就提前回来了。毫无意义的问题问出来只会让贺森凉觉得她管的太宽,问的太多,她十分精确的停下了踏入他内心的脚步。
“那你继续做题吧,别太晚,记得把牛奶喝了。”
贺森凉忽然说,“妈,我能休学一段时间吗?”
姜奕的脚步顿在了门口,她扭头看向灯光下显得很好看却无端有些脆弱的儿子,“能告诉我原因吗?”
“原因啊。”贺森凉喃喃说,“我想让爸爸找些家教,把我之前错过的知识补回来。”
凭着姜奕有生以来的所见所闻,绝对不会被这种浅薄而又无根基的理由所打动。但说这句话的人是她的儿子,所以,她由着自己内心那束名为母爱的情感驱使,带着深厚的慈爱说,“好,我现在就和你爸爸说,他一定很高兴。”
“谢谢妈。”贺森凉露出回家后第一个笑容。
姜奕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楼下,带着些许不确定进了厨房。贺先生还在水池前同碗碟奋斗,看见姜奕进来,松了一口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差点把碗打碎了。”
见姜奕欲言又止,贺先生擦了擦手上的水,“怎么了?儿子怎么说?”
“他说他想休学一段时间,请家教补回之前丢掉的知识。”
贺先生抬眉,显然对贺森凉这句话深感意外,“他真的这么说?”
姜奕点头,脸上带上了愁容,和贺森凉谈了两句,没让她感到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好小子,真懂事了。”贺先生满意的点头,的确有改变。
“我总觉得凉凉有些不对劲。”姜奕说,“他可从来没有这么乖过。”
“跟着盛瑜,能学坏吗?”贺先生把剩下的碗碟洗干净,“明天就去给他办休学吧,他难得这么上路,得趁热打铁。”
看贺先生十分赞同贺森凉的说法,姜奕只得把心里的忧愁压下。
季盛瑜收拾完饭菜,无所事事又拖了地,清扫玄关的鞋柜时,他发现了当初给贺森凉的钥匙,拿着钥匙的季盛瑜僵在了原地。连钥匙都还给他了,看来是真的不会回来了。有个钥匙在贺森凉那儿,他好歹还有个念想,总想着贺森凉还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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