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家庭总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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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伯作为长子,他和他的一家人除夕要留在老家过夜。吃完年夜饭，周大伯开车把他们送到买挂鞭的城乡结合部，然后折返回村。

周婷婷的老公张波开了车，年夜饭后载走他的老婆孩子和周二伯周二妈。在城乡结合部时，杨卫破天荒开来他的奔驰，他看了眼还等在路边的宋希白,接走了周姑妈周姑爹和周四叔周四婶。周四婶其实想跟周嫩一家走,因为她想看宋希白会叫什么车来。

现在能走的都走了，余下周嫩一家和宋希白，还有周三姑一家，七个人说说笑笑地朝公交车站走去。这个时间各家各户都在吃年夜饭,上午看到的闹热场景已不存在，天寒地冻北风呼啸，空空荡荡的马路上除了路灯啥都没有，比醒来的美梦还要消失得干净。

杨卫的奔驰刚消失在去路,来路就开来一大一小两辆黑色SUV，慢慢滑到这七个人身前停下。宋希白拉开前面一辆小SUV的后门,请周三姑一家上车。

“不要坐副驾。告诉司机地址,他会送你们回家。”

“小宋,难道这是你家的——”周三姑没敢动，惊讶又欢喜地瞪着宋希白。宋希白微微一笑,再次请他们上车。周三姑和周三叔还在忸怩客气，李大伟走了过去，对宋希白不卑不亢地道谢,带头坐进车里。

小SUV开走，大SUV的后车门自动打开。周嫩拉开车门让周爸周妈快上车。周爸说：“我坐副驾吧。”

“副驾不安全。周叔叔，后座宽敞，四个人坐一点都不挤。”宋希白从周嫩手里接过门把，偷偷推一下她的腰。

周嫩立刻猫腰钻车门，但被周妈拉了回来。周妈问宋希白：“是先送我们和嫩嫩回家吗？”宋希白当然想和周嫩一起过除夕夜，但周爸周妈绝对不会同意——“是呀。”他答道。

周妈微微一笑，“小宋你最后下，你坐里面。”宋希白立刻听话地钻进车里。然后周妈让周爸进去。周爸犹豫一下，从了。等周爸坐好，周妈丢下周嫩上了车。周嫩最后上车，关上门后下意识地看宋希白，却对上周爸周妈的两双明晃晃的眼睛。

车里果真宽敞，坐了四人都有富余，不过也是因为这四人都不胖。车开了，没有人说话，气氛很尴尬，宋希白几次想打破沉默，但周爸周妈都不配合，周嫩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看着窗外发呆。

除夕夜的大马路空无一物，SUV畅通无阻，半小时没有就到达周爸周妈住的小区。车停稳后四人都下了车，宋希白要送他们到单元楼下，被周爸制止了。

“小宋，除夕夜别一个人，回去陪陪你爸妈。”周爸说，语气里是关心。

“周叔叔，我知道的。”宋希白懂事地说，对周爸突然的关心感到感动。

周爸对他挥挥手：“那你回车里吧，外面冷。”

宋希白没动，他看一眼站在周妈旁边的周嫩，对周爸周妈诚恳说道：“周叔叔高阿姨，明天我想带周嫩去给我爸妈拜年。”

周嫩身子一抖，不自觉地低下头。周爸目瞪口呆，一时忘了说话。周妈也愣住，片刻后轻声一笑，大声说：“去，当然去！小宋，明早几点呀？”

没想到周妈答应了。宋希白又惊又喜，大大松了口气，扬声说道：“不会太早，跟今天一样，九点多吧。”

“好。”周妈转身摸摸周嫩的肩，“听到了吗？今晚早点睡。明天打扮漂亮一点。”“妈……”周嫩喃喃，脸躲在暗处，表情很为难。周妈不理她，又对宋希白说：“你快上车吧，太冷了。”

“谢谢周叔叔高阿姨！今天我非常开心，是我过的所有除夕中最开心的一次，没有撒谎！”宋希白立正鞠躬，然后挥手道：“那我先走了？周嫩，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周嫩被周妈身后探出脸，虚无地笑着。

周嫩一家人目送宋希白的车调头开走，然后转身走进小区大门，一路上没人说话，等到家后周嫩突然放声假哭。

“爸爸妈妈，我不想去见宋希白的爸妈！呜呜呜呜——”

“去，必须去！让他们好好杀杀你的威风！”周妈恨恨地说，她摘掉围巾打开外套，用围巾抽周嫩的背，“你厉害了呀，大庭广众之下敢羞辱你爸妈了！我问你嫁过去了吗？你是他宋家人了吗？你现在还姓周你知不知道！”

周嫩穿得厚，周妈也不舍得真用力打，但周嫩还是假哭喊疼：“就算结婚了我也姓周！而且我讨厌出嫁这个词！”

“你还顶嘴？我让你顶，让你顶！”周妈把围巾多折了几道，对着周嫩的背又一顿猛抽。

周嫩呜呜咽咽倒在沙发上，随手操起茶几上的遥控打开空调，然后看到周爸从卫生间出来，可怜的呼唤道：“爸，救我——”

“宋希白问过你意见吗？”周爸打开电视，漫不经心地问。

“问了，但我不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为了他你能让自己爸妈出丑，怎么不答应了？”

“爸，怎么连你都这样？我就开个玩笑嘛！呜呜呜呜。”

“嫩嫩，我跟你讲，你明天必须去！现在回房间，把明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周妈指着周嫩的房间命令道。

周嫩趴在沙发上不动，嘀咕道：“我不去，我、我有点害怕……他家很不一样，他爸妈肯定很难交流……”

“哪里不一样你给我们说说？”周妈把周嫩的腿搬到地上，在她身边坐下。

周嫩坐起来，擦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把那天宋希白在车里说的话复述一遍。周爸周妈目瞪口呆地对视一眼，“听着像吹牛。这样吧，你明天去看看小宋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嫩跳到电视机前面，对联合起来唱反调的爸妈激动地说：“我明天去他家可是见父母！你们不知道见父母的意义吗？”

“知道啊，就是见见他父母长什么样子。”周妈认真脸说，“今天小宋见到我们的样子了，你明天就去见他父母长什么样子，不然吃亏。”

“妈——！爸，你看妈！”

“你明天必须去，因为我们答应了。再说小宋送了你奶奶十万的紫砂壶，还发了一万二的红包，你好意思拒绝？”

周嫩捂住脸蹲下，痛苦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怕给你们丢脸嘛。有历史背景的大家族我根本没见过，要是他们有什么怪癖怎么办？刁难我怎么办？看不起我——”

“不要妄自菲薄。”周爸突然说道，语气很严厉，“你明天只用记得一点——不卑不亢。你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不要委屈自己迁就他们。”

“你爸说得对。你别总想他们怎么看你，你同时也在审视他们呀，选择是双向的。而且你家又不穷，不跟他们打交道照样能吃喝不愁一辈子。”

“再说我家嫩嫩就是好，根本不用装，他们要是敢侮辱你人品，直接怼回去，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要是他们挑剔你的家境，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就是一介老百姓，高攀不起他们，也没兴趣高攀。”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就当去参观活古董。而且我觉得小宋的爸妈不会很可怕，你看小宋多乖呀。对吧，孩爸？”

周爸不愿意承认，但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对宋希白还是讨厌不起来。“乖不乖看不出来，但不坏。”他瓮声瓮气地说。

周嫩脸上泛起感动的红潮，她眼眶湿润喉咙哽咽，定定看着自己的父母，激动地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装成我爸妈的样子？把真正的爸妈还给我！”

“给我回房换衣服！臭丫头！”周妈抓起一个抱枕扔向周嫩。周嫩乐颠颠跑去房间，突然又被周妈叫住——“童眷给你发信息了吗？”

“哪个童眷？”

“就是上回要你加的那个人。”

“发了。下午发了新年好，我回了。”周嫩以为周妈又要逼她跟这男人聊天，委屈求情道：“我现在有宋希白了，不好再跟别的男人聊天。”

周妈叹了口气，“算了，别管他，这男人运气不好，跟你没缘分。”

周嫩眼睛一眯，笑着问：“那我可以把他删了吗？”

“随便你，只要你以后别后悔。”

删除陌生人有什么好后悔的。周嫩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删掉童眷。她看到宋希白发来了一条信息，跑回房间点开看，上面写着：“到家了吗？明天要下雪，多穿点，我九点半去接你。”

“我到家了，正在看电视。你现在是回森林公园吗？”周嫩回道。

“是的。”“我可以听听你的声音吗？”

“嗯……我现在不太想打电话……抱歉。”

“别怕。有我在。”

周嫩突然想哭，她倒在床上，让心情平复良久，想回一个谢谢，正在输入时宋希白又发来一条：“你逃不掉的。”

周嫩刚还暖烘烘的心一下子凉了，她删掉输入的谢谢，突然那边又蹦出一条：“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

宋希白遮住眼睛，不敢直视那两条暴露占有欲的信息。他稍作犹豫，没有撤回。等了两分钟不见周嫩回，想可能是吓到她了。该不该发一条温和点的信息呢？正想着，周嫩回复了：“今晚我爸妈不正常，你也不正常，看来我该睡了，希望明天看到正常的你。”

周嫩没被他吓跑！宋希白双手合十感谢上苍，立刻回过去：“好好休息，明天冷，多穿点。”

宋希白回到森林公园时才八点半，宋爸宋妈和宋初岚聚在电视前看春晚。厅大，电视大，U型沙发也大。宋爸宋妈坐在沙发正中，二人依偎在一起，各持一根毛衣针，合力打一条围巾，时不时发出欢笑声。宋初岚躺在沙发的一条腿上，肚子上放着一个翻滚的冰淇凌锅，手边有一盆薯条和一盆薯片。沙发前的地毯上立着一盏平面台灯，正对着电视。

“你还知道回来？这里没有周嫩，你晚上要寂寞了。”宋初岚挖苦道，拿起一根薯条蘸冰淇凌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