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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我不是,我不想的!
“我,我不想!”常悦突然大声喊了出来。
“什么?”常开心和常欢都被惊了一跳,然后愕然发现,常悦一张脸涨得通红,憋得青筋都鼓起来了。
常悦狠狠喘了几口气,走失的五感终于回归,耳中嗡嗡作响。
他觉得自己不该发脾气,可过去几天内类似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将他包围,随时随地感染着他。他就像一只蹴鞠球,分明已经鼓满了气,但还有人在不断往里吹,随时都要爆炸了。
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宣泄口。
“你们,你们不要这个样子!”
常欢愕然,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哥?你怎么了?”
常悦一把打开他的手,呼吸急促,眼圈都泛红了,“我,我心心念念的家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从我回来之后,你们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所有人都在赔小心,好像过去的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
“你们都觉得对不起我,每天都在观察我,怕我伤心、怕我生气、怕我不习惯……”
“我因为腿疼略皱一皱眉头,家里就没人敢笑;我因为吃不惯这边的菜,隔天厨子都换了;我认不出家里的花草,母亲马上就会掉眼泪……”
常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常开心从未见长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过这样剧烈的情绪起伏。自从回家后,他一直都在笑,反过来安慰所有人,他告诉大家他过得并不坏,让大家不要担心。殊不知他越是这个样子,大家就越担心。
他被拐走的时候才五岁啊!又在别人家为奴为婢,怎么可能过得好?
所以大家都本能地心疼他,竭尽所能想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但大家却又发现,好像阿悦并不快乐。甚至刚回家那种明显的期待和欢愉,也都渐渐地从他身上消失了。
每天晚上,常开心都要跟杜玉茹检讨白天的一切:他们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按理说,长子回家了,他们也尽力了,难道不该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吗?可为什么,为什么阿悦反而日益消沉?
他们想不明白,越加忐忑,生怕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阿悦,”常开心的嘴唇抖了几抖,脸上罕见地流露出无措。他的双手无意识的抓了几下,“是爹爹哪里做的不好么?你不要怕,告诉爹爹。”
又来了!
常悦忽然一阵烦躁,他觉得自己好像要炸开了。
“你们做的够好了!”他近乎失控的大喊起来,“真的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
说完,他再也无法忍受,转身推开门冲了出去。
“阿悦!”
“哥!”
常开心和常欢愣了下,然后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可常开心毕竟失于锻炼,常欢身体又不好,撵不上,而下人们因主仆有别,没有命令也不敢阻拦,父子俩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常悦越跑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常悦一口气跑出家门,用力憋着眼泪不肯掉下来。
他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呼吸间一阵阵腥甜,喉管火辣辣的,左腿也像针扎似的疼起来,这才一瘸一拐地去墙角坐下,然后茫然地望着眼前来去的行人。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明亮的阳光均匀洒落在宽阔的街道上,照出人们透着洋洋喜气的脸庞。
街上很热闹,有热情揽客的小二,有努力卖货的摊主,还有东瞧瞧西逛逛,与家人说说笑笑的百姓。
常悦贪婪地盯着他们看了许久,直到耳边一个身影响起,“呦,好好的,怎么躲在这儿哭?”
他嗖地仰起头来,划过皮肤的微风吹得一阵凉意,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常悦慌忙抹了抹脸,眯着眼睛仰头去看声音的主人,“夫人?”
度蓝桦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后面的妞子,去他面前蹲下,柔声问道:“怎么啦?”
常悦觉得有点丢脸,本能地摇头。
度蓝桦本来是要带妞子他们去书院看看的,结果半路上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这才上前查看。
她估计肯定有事儿,又见常悦没人跟着,想了下,又问:“饿不饿?渴不渴?”
常悦摇头。
度蓝桦笑着伸出手去,“但是我渴了,走,陪我喝杯茶去。”
常悦迷迷糊糊顺着她的手站起来,马上又觉得不合适,慌忙抽回手来,结结巴巴道:“谢,谢夫人。”
度蓝桦盯着他红彤彤的眼睛和耳朵看了会儿,噗嗤一笑,“走吧。”
说着,又朝后面的韩东和阿德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常家走一趟。
常悦这么一个人跑出来,也不知常家知道不知道,回头别闹出乌龙来。
度蓝桦找了一家清净的茶馆,叫了一壶红茶,四样点心,等常悦的情绪稍稍平复,这才问道:“说吧,怎么回事儿?”
豪门大户恩怨多,之前她和肖明成还担心常悦回家后处境尴尬,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外头捡到了……
常悦偷眼看了她一下,结果被抓个正着,又慌忙埋下头去,闷声闷气道:“没事。”
度蓝桦看着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沉默而敏感的肖知谨,不由多了几分爱屋及乌。
她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等对方满面疑惑地看过来后扬了扬下巴,“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常悦迟疑着点头,“听过一点。”
度夫人的名头大得很,饶是过去几年他身处小地方,也时不时听过几句,什么今天度夫人又破获什么案子啦,明天度夫人又协助肖大人大杀四方啦。在那些说书人和口口相传中,这对夫妻俩简直就是世上最完美的搭档,只要凑在一处就无往不利。
“所以别想瞒过我,明白?”度蓝桦挑了挑眉毛。
常悦缩了缩脖子,又把脑袋埋了回去。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仍是一片安静。期间韩东回来来一趟,与度蓝桦耳语一番,说他半路上遇到了四处寻人的常家人,说了常悦在这里,已经先打发他们回去了。
“虽然没说是什么事,”韩东低声道,“但瞧着常家人十分着急,倒不像是闹翻的样子。”
度蓝桦点点头,让他们都去不远处的另一桌坐着,自己也不开口催常悦说话。
到底还是个才十二岁的孩子呢,说心事这种事情,自然要慢慢来。
常悦双手抱着茶杯,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微烫的杯壁,感受着温度源源不断袭来,这让他烦躁的心情获得了片刻宁静。
他在一片氤氲的热气中,略显茫然地盯着橙红色的茶水,良久,才声音干涩道:“我,我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过去七年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人,虽然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但做梦都想跟他们团聚。”
“得知能回家那一刻,我欢喜得发了狂……老远一看到常家那块牌子,我的心就忍不住跳个不停,有个声音不断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家。”
“可,可我回家之后,好像把一切都搞坏了。”
“他们总觉得对不起我,时时处处都在跟我赔小心,连家中最小的妹妹都知道我这个大哥过去几年过得很不好,要让着我……”
“我说过许多次,我很高兴,我过得很好了,可他们不信。夫人,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真的在听我说话!”
所有的人都生怕他不高兴,那样绞尽脑汁地对待,可殊不知他们越客气,常悦心里就越不自在越难受:这样过分而生疏的周道,让他始终无法彻底融入。
他甚至经常会觉得,觉得自己像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而非什么本就该生活在这里的家人。
“今天,今天早上,父亲叫了我过去,说,说要让我开始学着管买卖,可,可阿欢怎么办呢?”
常悦的语气忽然急促起来,语无伦次道:“我一回来,就好像把大家的快乐全都抢走了,所有人都提着气,像在如履薄冰的活着。如今,我甚至连阿欢的东西都要抢走了!”
他常年在外,更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阿欢本就是嫡次子,地位尊贵却也尴尬。前面几年他被人捧得那样高,一朝失势,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他希望所有的人都好好的,可事与愿违,他的出现,却把一切都打乱了。
所有人都在奉献自己,唯一的对象就是他!
他抢走了一切,现在,又来挤压弟弟了!
少年低低地抽噎起来,有眼泪顺着面颊滚落,在茶水中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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