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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水荡漾人也跟着荡漾。

在舒萍看来,如果身上没有找康熙的任务那就实在是太完美了。

她坐过船,是爷爷的小渔船,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自己的爷爷是搞网络工作的,农家的孩子,去的最多的就是田地,杜爷爷本身是在村办的一个小厂子里面做司机的,那个时候是开拖拉机,后来年纪大了就回家务农,兼职打渔。

说句不好听了,当年舒萍那个号称都市小白领还不如自家爷爷赚得多呢。

“在想什么呢?天寒露重的,当心冻着。”胤禛进门要把窗户关上。

“别关,这会儿能凉到哪儿去,我再看看。”

胤禛见舒萍坚持不再多说,只是站在身后圈住她的腰

“看什么呢?”

警报已经解除,舒萍也不用再扮什么封建社会的半疯主母了,这会儿擦了身子换上一身月白色绣墨兰的长衫,头发松松地挽了个发髻用发簪别好,一直当项链坠儿的戒指也套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胤禛伸手握住,两枚戒指在月光下泛出柔和的光芒。

“就是在看水,看着就觉得心静下来了。你说,那些人快乐吗?”舒萍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渔火,那是收获的渔民,靠水而生,天已晚,这会儿正往岸边赶。

“不知道,但是肯定很累。我跟着皇阿玛做过,在盛京,很大的一张网,要靠很多人才能拉起来,光鱼头就你的手掌这么大,还有去山林里打猎的,袍子,狐狸,野兔子,架在火上烤,离着老远都能闻到香味儿。”

“爷不是不爱荤腥吗?”舒萍笑着说道,打住在宫里的时候,他们家消耗得最多的就是青菜,胤禛不爱吃荤腥一类,她也只是对鱼类海鲜感兴趣。到了冬天生生急坏内务府。

天底下哪有放着肉不吃去吃酱菜的?

“只是不爱,不是不吃。”胤禛将下巴靠在舒萍的肩膀处。

看得久了,时间好像真的就这样静止了。

万籁俱寂,耳边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就只有下方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舒萍说道。

从出宫,不,应该说自打胤禛挨罚在府里养伤开始就没有消停过,虽然身子是不能动了,但是手上的折子就没有停过,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折子。

“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我再站一会儿。”胤禛松开手。

舒萍回头,望着胤禛。

紧蹙的眉,夜幕下幽深的眸子,虽不大却泛着异样的光芒。

“怎么了?朝里事儿?”

胤禛点点头。

“天底下哪有处理完事情的时候?有句话叫不要带着烦恼睡觉?还有皇父和哥哥们,还有朝中的大臣呢?”

“你不懂。”

“可是我心疼!”情急之下,舒萍张口说道,只是说罢自己也是满脸绯红。

她不是一个爱说甜言蜜语的人,不是没有那个词汇量,只是没有勇气。

“呵,听你一句顺耳的话可真的是不容易。”

“我……”

“好了好了,咱们一起去睡。”说着胤禛关好了窗户。

“欣欣……”

“嗯?”

“好久没有……”

“皇阿玛还在外面呢,要是这会儿有了,你让人家怎么说?”

现在胤禛都是在有需求的时候才会唤舒萍的乳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成了两人的暗号。

“养伤的时候就没动过,你还成天在我面前晃悠。”

“要不是宋妹妹和李妹妹有身子,几个小的还需要照顾,我才不在你眼前晃悠,再说,那本来就是我的屋子,我不在那屋换衣服,还能去哪儿?”

“那让我看看。”

“不给,这么大月亮,我可担心……”

“再说!”

“就不给,听话,等找到皇阿玛再说,这会儿真的不是时候。”舒萍翻身给了胤禛一个吻,心说男人还真的是用下本身思考的动物,刚刚还忧国忧民呢,这会儿化身狼人了。

其实做也不是不可以,她现在正是在安全期,就是脑子里总是想起一副特囧的图,一间湖中的小屋,四周碧波荡漾。

她已经不是滚草原玩儿车震船震的年纪了。

也难怪,再忧国忧民,现在的胤禛也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大小伙子,后世正上大学的年纪,如果异位而处,也是一位靠着五指山生活的兄弟。

不过舒萍现在可是没有那个心情跟胤禛掰扯,提醒吊胆两三天,又做了一天影后,她现在可以说是身心俱疲。四肢和身体已经不能再配合做任何动作。

是夜,月中天

朦胧间,脑海中如放映幻灯片一般,闪现一幅幅画面。

似曾相识

只有一个人,席地而坐

画面渐渐变成音像。

先是电闪雷鸣,江南遭灾,已是年迈的帝王背着手转着念珠,另一边,身着四爪蟒袍的中年贝勒带着一群拨拉算盘的大臣不断地算着什么,但是从额角的汗珠还有脸上焦急的心情来看,情况不妙。

再后来,贝勒带着已经成年的弟弟到江南。

饿殍遍野,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当大灾到来的时候,原本薄墨泼就的诗词竟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堂堂皇子,竟然要变着法子耍着赖和一群无良的商户要银子。

朝中无钱粮,国库空虚,偌大的国家,盛世之下,竟是一个空壳子。

而后,意气风发的皇子们聚集在朝堂上,人都说兄弟同心,但是偏偏全天下最尊贵最有学识的一群人,竟然不往一处使劲儿。

推心置腹,肺腑之言在旁人眼中竟如一幕幕最荒诞不过的独幕剧。

世人皆以为他是想用他人的亡灵给自己的仕途添上一块儿可有可无的垫脚石。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若是对江山社稷有利,儿臣大不了做个孤臣就是了。

做个孤臣,做个孤臣,做个孤臣

人是最怕孤独的,他……

就在这时,舒萍猛地睁开眼睛。脸上身上全是汗,但身子却凉得很。

摸了摸床边,人却不在。

胤禛,你在哪里,胤禛……

是了,那个场景,虽然只是一部电视剧,虽然说只是一部改编,但是在那一刻,那位帝王,进了她的心。

月中天,窗子开着,一个清冷的身影站在窗边。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舒萍小心地起身,她不知道,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梦,一个迟早都会醒来的梦。

这个梦,一直都随着她,穿越之前,她就一直在做,就像现在,那个身影从来没有转过身,朦胧中,似真似幻,她不敢往前走,生怕一个不小心,那个人就走了。

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离着那背影只有一米的地方。

船板上铺着毯子,走在上面,没有一丝声音,但脚下的痒意传来,这不是在做梦。

胤禛,月夜梦回,你立在窗前,我与你很近,但这一路,我已经走了三百多年。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经注定。

舒萍壮起胆子,伸手抱住。

“怎么起来了,冻着了?我这就把窗户关上。”

泪水夺目而出,舒萍紧紧地搂着。

胤禛,你在我心里藏了几十年,你的伤我看得见,世人说你冷酷无情,在你身上加上了诸多故事,但在我心中,你就是那样的人,那样的汉子。

“怎么哭了?”听着背后传来抽泣声,胤禛想转身,但却被搂得很紧。

“我看看,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

舒萍执念再深力气再大也只是一个女子,胤禛的力气再是四力半但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努力将舒萍的手掰开转身,还没站稳又被搂住。

“胤禛,胤禛……”舒萍低声呼唤着,泪眼朦胧地看着胤禛,双手抚上他的脸颊,不住地摩挲着。

“怎么光着脚就下床了?快回去。”胤禛不由分说抱起舒萍,但因为舒萍一直不老实,所以从窗边到床上,这一路走得十分艰难。

给舒萍盖上被子,胤禛见窗户还没关好便想起身,但手却被舒萍死死地攥着。

“别走,别走……”

“我不走,只是去关窗户,着凉就不好了。”

“别走,求你别走。”说着说着,人又哭了起来。

“好,不走不走。”胤禛将帐子放下,已经是四更天,床上被子不少,多盖一床就不冷了。

“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别怕,我在这儿呢。”

“我怕,我好怕。”

这一夜对于胤禛来说过得很慢,怀中的人带着泪睡着,他只要动一下就嘟囔着说别走,夹带着还说一些自己根本就听不懂的话。

什么不让你做孤臣,什么我一直都陪着你,还什么骨子里的四……后面两个字没有听清楚,但是胤禛可以肯定,这些话他都没有听自己这位只要累了就爱说梦话的妻子说过。

直到第二天清晨,胤禛脸上出了黑眼圈,胳膊也麻了半截。

“早……这是怎么了?”舒萍睁眼就见胤禛满脸菜色,人也蔫蔫儿地。

“好了?”

“你说……我昨儿个晚上做梦,梦到你不见了,我害怕……所以……”舒萍嘟囔着说道。

“傻子,我能去哪儿?”胤禛活动了一下胳膊,还是没有什么知觉呢。

“人家这不是担心么。昨儿个那么大的阵仗……关在下面,妥当么?”舒萍也帮着胤禛舒筋活血。

“武功都废了,身上还下了药,神智清醒,但身子是动不了的。”胤禛说道。

的确,那帮子人就像阴魂似的,遇着了一次又一次,相比这次的平稳,上次能逃出来现在想想都觉得是佛祖保佑。

“还有多久到金陵……”

“还不知道呢?我一直都在屋子里。时候还早,不过看速度,明日清晨就能到了。”

“睡会儿吧,要不把胳膊借给你枕着?”

屋里胤禛声音渐消,屋外胤祺伸了个懒腰,轻声回到屋中。

他就住在隔壁,这一晚上闹腾得,弄得他不进去也不是,进去也不是,最后无法只得外面守着。

而在运河的另一边,码头上,一个皮肤白皙但绝对算不上结实的男子,正赤着脚,将麻袋扛到肩上。

舒萍绝对想不到,康熙的私访没有与小姑娘看月亮诉衷肠的爱情故事,只有永远扛不完的麻袋。

作者有话要说:瑟瑟发现原来自己是个挺爱让皇帝吃苦的主儿,还记得那位被黑店老板欺负的小历姑娘吗?

码那段梦境的时候真的哭了,做皇帝不易啊一路行来,水荡漾人也跟着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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