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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当日待贾珠闻知此事后,心下着实纳闷,只道是这孙家之前对了这桩亲事尚还满怀期许,既遣了礼部侍郎李文俊充作媒人,又请黛玉前往府里作客,何以竟忽地态度大变,传出黛玉已许了他人的谣言?贾珠径自寻思一阵,登时忆起贾母曾对自己所言,欲将林家与自家联络结亲之事告知孙家,遂隐隐怀疑此事莫非是贾母从中作梗?贾珠随即私下寻了鸳鸯,询问贾母这些时日做了何事。待闻罢鸳鸯道贾母曾携了府里与那边府里几位太太一道进宫之时,方拍了额头恍悟道“我怎的竟将此事忘却了”,定是那时遇见了陈夫人,在陈夫人跟前放出了林家与自家有亲的谣言,心下叹了回气,只道是贾母为了撮合宝黛二人,亦是无所不用其极。然贾母到底是自己祖母,她欲撮合宝黛二人;偏偏煦玉又断然不肯应允这桩亲事,如今倒累及自己夹在他二人之间,左右为难。
念及于此,贾珠叹了回气,随后又吩咐鸳鸯千万莫将此事对他人提起,心下庆幸煦玉不知此事,否则便是对着外祖母,煦玉面上怕也未尝有那好脸色。转念一想,如今谁说了这无中生有的话已无关紧要,重要之事便是如何澄清谣言,将此事挽回。且此番当需速战速决,贾母有了这一手,亦恐她再生别事。
只如今煦玉尚在气头上,是丝毫不肯服软的。而贾珠作为林府亲戚,亦非媒人,自不可于明面上插手此事。彼时两家关于亲事的往来联络,皆靠媒人;遂此番若欲挽回亲事,亦惟靠最初前来代孙府提亲的李文俊。只如今李文俊派了外差,不在京里,亦不知将何时归来,只得另寻他法。正束手无策之际,便闻知孙念祖卧病在床之事。贾珠只道是此番倒是机会,总需有人出面前往孙家打破僵局方是,煦玉兀自不肯解气,只道是错在孙家误信谗言,指望煦玉是不能的,贾珠少不得自己前往。然自己与了孙家素昔并无交情,倒是孝华因从前曾任职礼部,与孙家有几分交情,遂贾珠便跟随孝华一道前往孙府,以探病之名,趁机解除误会。与此同时,执扇亦是私下里将煦玉咯血之事告知贾珠,贾珠闻言忧心非常,强令煦玉向吏部告假,请太医前来诊治,又请应麟则谨暂居林府,监督煦玉将养。煦玉倒也浑不在意,一面搂着贾珠一面打趣道:“若珠儿能自此守在为兄身畔,为兄即可恢复如初……”
之后,贾珠自是与孝华约好,择日一道前往尚书府,以探望孙念祖为名。此番陈夫人正领着家中一干姬妾媳妇围在榻前淌眼抹泪,闻罢孝华贾珠来访,方才领着众人避开。跟随家中小子入内,贾珠只见此番那念祖病得是神思恍惚,那领路的家人凑上前去呼唤“少爷,侯大人、贾大人前来探望少爷”,孙念祖亦是听而不闻,嘴里尚且断断续续地念叨一阵,周遭之人尚未听清,惟一旁贾珠听得明白,那孙念祖口中分明唤的是“林姑娘”,贾珠见状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下却着实惊奇,道是不料这孙大少爷亦是入了这情痴魔障?
待见过孙念祖,贾珠等人又出来外间书房拜见一回孙家鼐。待双方礼毕,贾珠忙不迭开口说道,代煦玉支吾一回:“此番珣玉闻罢孙少爷染恙,本欲与了在下同来探望,未想自己却卧病在床,连起身亦难,只得托了在下代为问候一回……”
却说座上孙家鼐当初虽因那王媒婆之言心下愤懑难解,然过了这许多日,心中之气倒也渐渐平顺了,此番闻见贾珠提起煦玉,倒也和颜悦色地问了句:“哥儿身子实在欠佳,何以竟忽地染了恙?”
贾珠一听这话上道,便顺势对曰:“大人有所不知,珣玉虽素来体质不佳,然此前生辰之日尚还于府中添置酒席,邀请诸位亲友赏光,彼时倒也毫无异状。不料之后竟忽遇一事,方致使染疾躺下……”
孙家鼐忙不迭追问:“乃是遭遇何事?”
贾珠则故作沉吟道:“据为珣玉诊视的太医答,珣玉此番之疾,乃是因了素昔思虑太过之故,依在下之见,只怕是因了前日里有人搬弄是非,撺掇挑唆,将好好儿的一桩喜事给平白耽搁了,遂方才心下生愁,继而染恙……”
此番贾珠虽未明言是孙家与林家联姻之事,然此言既出,那孙家鼐闻罢煦玉因此事病倒,倒也被此话点醒,孙家鼐虽面上并未承认,然却也心生警惕,只怕此事当真有甚误会在内。彼时倒也佯装不知贾珠此言所指,搪塞两句,令贾珠代为转达慰问之意,便将此话支开了。
贾珠倒也并未多言,只道句:“待珣玉好转,再行亲自前来拜望。”
之后孙家鼐又转而同一旁孝华说了几句闲话,两人方一道告辞出来。随后贾珠与孝华又一道前往林府,期间孝华问道:“珣玉之病到底因了何故?你方才所言,倒是因了与孙家亲事之故,却是当真如此?”
此番贾珠念及孝华不是外人,便也如实答道:“我方才虽那般说,然事实哪里如此单纯?珣玉虽怨孙家误会之事,然倒也不会因之染疾。他此番之疾虽非沉疴,并非不可起身,却是之前早已积下的。他本便体质羸弱,如今心里又添了怨恨,遂添了病……”
孝华闻言寻思一回,方了悟:“添了怨恨……莫非是因了无法与贤弟厮守之故?我之前便觉不可思议,珣玉在你府里寄居十年,何以如今忽地携了妹妹回了自家府里。若非你二人生变,便是因了别事。然我见你二人一切如旧,想必是出了别事……”
贾珠颔首道:“兄所言无差,他搬出我府中乃是无奈之举,府里老太太迫他甚急,不是催他娶妻便是迫他妹妹成亲……此外他亦是怨我,怨我不同他厮守于一处……”
孝华听罢长叹一声,道句“自古一家之中便是无奈之事甚多,为人子女者颇多莫可奈何”。
贾珠见此话说得无奈,不欲继续此话题,方转而打趣一句:“弟此番倒盼着兄往林府与他闹上一回,待他使了性子,气恼一回,指不定便诸疾皆去。”
孝华闻言淡笑对曰:“如此贤弟便不惧他与我闹了一回,病上添病,又当如何是好?”
说罢这话,二人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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