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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彼时林士简领着执扇润笔咏赋等人候于宫外,见大雨倾盆,而煦玉进宫许久皆不见返回。家人又不可进宫,只得托了宫中的内侍打探了几回消息,得知煦玉此番正跪于大殿之外不肯离去,登时心急如焚,只恨不能插翅飞入禁内,将煦玉带出宫去。此番候了一个多时辰,方见宫门内抬了人出来,众家人见状忙迎上前去,对戴权千恩万谢了,林士简忙不迭递了十两银子上去,又将碎银子分送与其余内侍。戴权见罢倒也笑呵呵地收了,道是“圣上亦是挂念林大人身体,洒家自是不敢怠慢了,只此番大人淋了雨,回府后需得好生伺候,寻医诊治方是”。林士简闻言连连行礼,戴权方领着内侍扬长而去。另一边,执扇忙唤了马夫将马车驶来,众人七手八脚地扶了煦玉上车。此番煦玉已是烧得昏昏沉沉,惟对众人吩咐一句:“速速回府。”
回了府里,煦玉随即唤了家人来吩咐道:“急寻了小少爷回府,有要事相商。”
家人听罢,随即寻人不提。这边煦玉先入内书房中,令众丫鬟打水伺候。之后亦不及捂暖身子,不过草草沐浴一回,方起身着衣。另一边执扇与林缙商议,只道是少爷虽未吩咐,然下人们少不得把细些许,先行将邵先生请来,诊视一回方可安心。林缙随即唤儿子林士简前往趣园请了应麟前来诊视。
待煦玉沐浴整装毕,随即前往书房,命小子们伺候笔墨,竟不顾高烧之恙,亲自执笔,写下万言奏本,洋洋洒洒,满纸珠玑,不过顷刻便成。奏本中只道是:
“……人臣事君,匡弼之心,乃人臣之本;纵因忠正恳直,以激切之言,或过戆之语,臣或触恶而予杖,或激怒而为杀,而致使君担拒谏之名,原不得已;然为人臣者,若惟知阿谀取容,事事度其有济,则既失诤臣之风,又失君王纳谏之名,断不合君臣之道!……”随后则指出,“贾氏一族乃开国元勋,军功赫赫,贾珠于南征之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兼了护主有功,不容轻忽……若为君者不念先功,则臣下之人何敢立功也?岂非令镇守四方以靖四海之将士郁卒寒心……”最后则道,“臣叩阙泣谏,恳请圣上,念在贾氏一门先祖有功而后代立业之份,宽其罪愆,从轻发落,以慰天下功臣之心!臣林煦玉,伏乞叩首。”
此番待煦玉写罢最后一字,熙玉正巧赶回府里,亟亟进了书房,对煦玉行礼道:“弟归来已迟,累哥哥久候,恳请哥哥降罪。”
煦玉写罢搁笔,道句:“罢了,亦不谓迟。此番不过唤你回府附议此本罢了。”言毕,将所写之文递与熙玉览视,熙玉答是,伸出双手接过。
随后煦玉方见熙玉身后又跟了数人,方开口问道:“这是?”
那跟来的几人忙不迭步至书案前,向煦玉行礼。只见正是孙念祖、岳维翰、何贵高、李文田四人,其中倒有三个同年,几人见问,岳维翰忙答:“学生等之前正于汇星楼与珩珍兄一道凑份子聚会,会上闻知林大人进宫面圣,然期间又逢淫雨,珩珍兄提及此事,很是忧心大人身体。方才见大人府上的小爷前来寻珩珍兄,方知大人回府了。又闻说大人淋了雨,尊体染恙,膺泰兄便道定要随同前来探望一回内兄大人,学生只道是尊师染恙,我等亦是忧心万分,遂便一道同来。”
熙玉又道:“外间还有同我们一道聚会的同年同馆,因未曾通报,不便入内。”
煦玉闻言忙道:“快请诸位往厅中奉茶,我自是亲自前往招待。”正待起身,便见林士简接了应麟前来。遂煦玉只得令熙玉并跟来的四人先行前往厅堂,自己则留下与应麟交谈。
应麟见此番煦玉因淋了雨而大病,身体已是极虚,随即将煦玉很是面斥一顿,当即令其万事莫管,立马歇下方是。煦玉没奈何,只得将贾府遭罪之事对了应麟和盘托出,。应麟闻言大吃一惊,亦是忧心如焚,于书房内踱来踱去,一时之间亦不得个主意。反倒是煦玉从旁劝慰道:“先生无需忧虑,此事皆学生一手料理应对。不过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
应麟闻言倒也冷静些许,又念起煦玉之病,忙不迭写了药方,命府中家人立即按方熬了药端来。彼时已知事态紧急,然以方才诊视结果,煦玉病情可谓是来势汹汹,急需歇下将养方是,然亦知在此节骨眼上,煦玉是断不肯就此歇下,定然勉力强撑。
待与应麟匆匆交待一回,煦玉方携了奏本前往厅中与候于此处的众生交接一回,只见此处除却方才在书房中见过的四人外,还有诸多馆中同僚。此番闻罢煦玉染恙,其中有那慕名向往煦玉声望名声的抑或是希欲与林府结交的,俱借探望煦玉之病为由前来林府招陪。
众人见煦玉到来,纷纷见礼,问候一回煦玉病情,煦玉兀自强撑,面上自是道曰无妨。分宾主落座,煦玉又命家人抬来凳子令诸人皆能坐下。随后方道了正事:“今日遣人往汇星楼唤回舍弟,只为商议上奏之事,未想惊动诸位。然诸位既至,林某多谢诸位厚爱,此番若诸位能施予援手,林某感激不尽……”
随后便将自己欲上奏替贾氏一族说情减罪之事解释一回,只道是若是在座诸位愿附其议,请于奏本之后签名附议。熙玉自是无有不可的,二话不说,命家人端了笔砚来,于奏本末尾处签名附议。孙念祖并了岳维翰亦是随即附议,煦玉见状,淡笑着问孙念祖道:“此事未曾知会你父亲,你就此附议,你父亲可会认同?”
孙念祖答道:“此事未尝知会家严,弟亦不知家严如何应对。然此事事关内人诸亲生死,弟自诩责无旁贷。何况贾侍郎于弟亲事有恩,弟当报之。”
煦玉闻言颔首,又令熙玉将奏本当众诵与诸人,众人闻罢,则各怀心思,虽知晓此事轻重,自知若是附议,奏本一旦惹怒天颜,自己少不得被判了拉帮结派。此事若成尚可,若是不成,自己岂不跟着一道遭殃?虽如此忖度一回,然众人闻罢那奏本之言,通篇镂金错彩,尽皆被那奏本所述情理并了辞藻折服,便也一个接着一个签名附议。待签罢名姓,诸人审视一回,见自己之名同了显宦贵胄同了页数,心下亦是得意了一回。
煦玉见此番已有十数人附议,倒宛如士林齐聚一堂,心下亦是欣忭,随后又对熙玉吩咐道:“明日按例乃是国子监于明伦堂宣讲《训士规条》之日,明日待我前往国子监后,方才进宫上奏。”
熙玉听罢答是。
之后厅中众人用过茶果,闲谈一阵,将当日集会所做诗文探讨一回,邀煦玉点评一阵,待至一更,方一并告辞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当时煦玉没有去求见的话,景治就已经将贾府的罪状拟定了。
虽然当时煦玉确实没有想出对策,就因为担心,头脑一热就去求见,但是他的到来的确让景治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发生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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