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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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402年2月19日。

这一天,被后来的历史学家们，称为“落叶日”。

中央帝国时间，上午十点整,在九大戴森云生态区的正上方，以及黄昏带聚居地、泰坦聚居地的高远苍穹中，都同时出现了一片树叶。

这十一个区域出现的十一片树叶，自然是不是普通的树叶——这是十一片巨大的，银白色的，树叶形状的星舰。

除去这十一艘星舰之外,在戴森云与地球之间，还?出现了一艘更加庞大的银色旗舰。

这艘银色旗舰,静静悬浮在地球与戴森云之间，遥望着整个人类。

“落叶日”晚上八点整，人类在中央帝国政府的广播中,第一次听说了那个魔咒般的名字——“美杜莎”。

从拒绝相信，到茫然失措,到惊恐不已,再到绝望嚎啕……人类社会爆发?了大规模的恐慌情绪。

但是,短短几周之后,人类就显示出了非同一般的承受力,甚至连自杀潮都没有出现，就迅速过?渡到了一种平稳得近乎沉重的状态。

整个人类社会，安详得近乎诡异。

或许，他们终于明白了,渺小的人类文明，在强悍的三级文明“美杜莎”面前，是如此地无能为力；或许,他们还希冀着，中央帝国政府和“美杜莎”谈判之后，事情能有所转机；或许，当所有人的命运，都被牢牢系在一起之后，群体的毁灭比之个体的死亡，反而让人不那么恐惧……

总而言之，“落叶日”之后，短短几周内，虽然数个地方发生了哄抢和暴/乱，但在中央帝国政府的竭力安抚，以及强力镇压之下，人类社会迅速恢复了基本的生活秩序，如同一台麻木而精准的机器，继续往前运行着。

当然，绝大部分人都不再上班，而是与家人朋友在一起，静静等待宣判降临。

公元2402年3月28日，星期五。

徐冉坐在咖啡厅的小沙发?上，再一次抬头向落地窗外望去。

深蓝色的人造苍穹之上，那片银白色的巨大树叶，犹如一朵晦暗的积雨云，将整个第九生态区，都笼罩在它不祥的阴影中。

远处的白蔷薇宫，也在这片阴影之下。

咖啡厅外的人行道上，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路过。他们有的低着头，尽量不去看那片树叶，有的却不时抬起头，忐忑不安地望上一眼。

徐冉呆呆望着那片树叶，同时无意识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手?里那柄银质的小勺子，在褐色的液体中划出一道道波痕。

褐色液体的表面，漂浮着一层现磨咖啡特有的丰富的油脂泡沫。看得出来，这杯咖啡用的是最上等的咖啡豆，烘焙研磨得也算恰到好处，香气逼人。

徐冉望着天空中那片安静的树叶，没有任何胃口。

而徐冉对面那位微胖的姑娘，显然没有闺蜜这么纤细的心思。

这位胖姑娘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笑道：“真香啊。冉冉，你?说这间咖啡店的老板，他是不是觉得世界马上要毁灭了，所以把最好的咖啡豆都拿出来待客？”

徐冉听不得“世界毁灭”这个词，忍不住狠狠瞪了自己的胖闺蜜一眼：“方晓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乌鸦嘴？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算我求你?了。”

方晓月是个典型的心宽体胖界人士，她无所谓地砸了砸嘴：“怕什么呀，不是说政府派了人，正在和美杜莎谈判嘛……再说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再怎么也轮不到咱们这些一米六的，对吧？”

徐冉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些时候，我真羡慕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对了，你?还?记得我表哥吗？”

方晓月疑惑道：“你?表哥？就是在白蔷薇宫当差的那个？高高瘦瘦那个？”

“对，就是他。”徐冉点了点头，“我听他说，昨天光域骑士就上‘树叶’谈判去了……可是，直到今天这个时候了，还?没有任何消息。”

方晓月眨了眨眼睛：“古地球上那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好消息？”

徐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方晓月，你?啊……”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忽然，咖啡店墙上的广播响了起来：“这里是白蔷薇宫紧急事务处理中心，这里是白蔷薇宫紧急事务处理中心，第九生态区的公民们，请迅速就近撤入防护区……重复一遍，这里是白蔷薇宫紧急事务处理中心，第九生态区的公民们，请迅速就近撤入防护区……”

广播里的声音，是个极其悦耳的女声，但是这短短一轮广播，却让整个第九生态区，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惶恐。

类似的避险广播，也在其他八个戴森云生态区，以及黄昏带聚居地、泰坦聚居地响了起来！

黄昏带和泰坦星的居民，自然会撤入地窖或者防空洞中，但戴森云的居民，只能撤入防护区——所谓的防护区，就是原本的工业区。

由于戴森云的特殊结构，工业区位于戴森云内部，而生态区位于表面的人造大气层，在星际战争来临的时候，工业区显然比生态区稍微安全一些。

生态区与工业区的隔离措施，早在“落叶日”的第二天，就全面解禁了。数个悬浮车基地，每天都有大量的生态区居民，源源不断地涌入工业区。

不过?，也有一些略懂人造天体构造的居民，在戴森云的智网上发?了许多嘲笑的帖子：“躲进戴森云内部，躲进工业区，和躲到蛋壳里面，又?有什么区别呢？当铁锤到来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统统被砸个稀巴烂。”

可是，无论如何，绝大多数居民，还?是选择了躲进“蛋壳”里。就像小孩子怕鬼时会躲进被窝——只要不看不听不想，就什么也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