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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狰将腮肉咬了,故意溢出一缕血迹给她看,原本淡色冷硬的薄唇顿时染了一丝尘欲,他动了动舌头,尝到满嘴铁锈味。

乌黑深邃的眼一抬,平白叫萧寅初心一虚。

压得稀烂的橘子流得到处都是,将他的寝衣弄得又粘又腻。

萧寅初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自觉好像有些过分了,可是又不服气——明明是他先过分的!

“疼。”秦狰说着,想去拭嘴边的血,却被一手的药布拦住了,露出一丝恼意。

萧寅初只好抽出手帕,去为他擦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萧寅初还是觉得很抱歉,再怎么她也不能对病患下手啊。

“这几天打我几回了?”秦狰看了她一眼,白嫩的手指下意识去揉裙角,一副做错了大事的样子,小蝴蝶似的眼睫不停地抖。

“你……谁让你咬我的。”她小声争辩。

你说这样的她,让人怎么能不对她……更起欺负之心呢!

秦狰眼中一深,微微仰起脖子给她看:“衣服,脏了。”

那里又湿又黏,橘子汁沿着喉结一路滑到了脑后,已经湿了一小片。

萧寅初只好举着帕子去擦。

小手拂过男人的喉结,痒痒的。

秦狰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你别动啊!”

手下的触感陌生又奇怪,仿佛按着什么活物,萧寅初一手撑着床板,另一手伸到他的肩窝,费劲地去擦脑后那处。

他身上未免太热了,手背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的热气,萧寅初的手一停,居然想起方才被他咬时,他的口中也是那般炙热。

热得像要将她一口吞下。

这样擦拭,终于把刚才匆匆掩好的衣襟,全蹭开了。

属于男人的身子被掩在雪白寝衣下,有几分欲露还休的意味,偏她不知,一脸纯洁地为他擦拭。

手上的劲不痛不痒不说,不知何时一丝碎发落在秦狰胸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搔动肌肤。

“好了,不擦了。”

他忍不住躲开身子,胸膛上下起伏。

“我不是故意的。”萧寅初再次重申。

“嗯。”秦狰撇开脸,耳根浮上潮红∶“旁边有清水,去洗手。”

橘子汁干了以后又黏又难受,萧寅初听话地去了。

秦狰快速用右脚拉来一方毯子盖在腿上。

刚盖好,萧寅初已经转身回来了,将帕子拧了清水,顺便给他抹了抹脸。

秦狰浑身一僵,偏偏她收拾残局挺仔细。

“好了!”秦狰声音重了一分,又缓下口气,咬牙切齿∶“出去,叫拭剑来。”

萧寅初的手一顿,差点恶向胆边生,往他嘴里塞手帕!

这厮果然……对他好一些就不行!

她将东西一丢,气呼呼走出去了。

拭剑很快顶着被主子们吵架支配的恐惧进来了,迅速将‘瘫痪’的君上收拾干净之后,又将公主请了回来。

萧寅初不想进屏风后了,在外面端着香茶轻抿了一口。

“萧何这罚肯定得吃。”秦狰唯一能动的食指轻轻敲击床板,说道。

“你说什么?”萧寅初差点拍案而起,既然如此,她刚才这一系列讨好的事,岂不都成了笑话!

“你拿这话去问萧何,也是一样的。”秦狰道。

萧明达去后有叫人递信回来,按他的说法,萧何收下了,看起来有些兴趣。

这些萧寅初却不知道,她只觉得秦狰格外可恶,将她耍得团团转!

“既然这样,是我痴心妄想了。”她冷了口气,手中那方被橘子染黄的手帕简直可笑至极。

手一松,湿答答的帕子轻飘飘落在地上,沾了不少尘土。

“您好好养伤,可别真瘸了。”

说罢,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拭剑等候在门边,看见她出来连忙跟上去:“您……这就走了?”

萧寅初不答,脚步急促地穿过回廊、正堂,出了门很快上车。

车帘放下来前,看了眼拭剑,声音不冷不热∶“大人会守口如瓶吧?”她今天来这的事。

拭剑浑身一凛,立马表态∶“属下会的。”

萧寅初端坐回车内,微抬下巴∶“聂夏,我们走。”

“是。”聂夏放下车帘,阻挡了拭剑的视线,一下子跃上车辙。

马车缓缓动起来,很快离开了这条巷子。

拭剑站在原地,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啊……这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

萧寅初坐在车里,脸色非常差。

花镜从食盒取出一小盅熬得软烂的小米粥,小心地伺候她∶“您早起就没有吃东西,用些个吧?”

萧寅初被打断沉思,掀起眼皮,恹恹道∶“哪来的?”

“是挑灯大人刚吩咐厨房……”花镜轻吹着香喷喷的粥。

“不要,扔出去。”萧寅初撇过头,看着食盒上的家纹就头疼,更隐隐觉得丢人。

她刚才真是被鬼迷了神志!

“啊?”花镜看着手里精致的碗碟,觉得十分可惜,可是公主脸色太差了,她只好全部收起来,塞给车外的聂夏。

聂夏赶着车,忽然怀里被塞进一只食盒。

聂夏∶“……”

已近午时,街上非常热闹,行人三三两两,还有许多叫卖的摊贩,街道两旁是各种琳琅满目的商铺。

聂夏在车外问∶“三小姐,我们回家吗?”

萧寅初本想应是,想了想道∶“去天香楼。”

“是。”

聂夏很快调转马头,朝另一条街走去。

天香楼离南城很近,邯郸城呈东富、西贵、南贱、北贫的格局,属于贱籍的青楼、梨园之类多在南城。

这些是夜间生意,白天的南城很安静,只有天香楼门口停了好些马匹车辆,往来的都是穿长衫的文人学子。

聂夏跃下马车,刚想搬脚凳,就听车内花镜低声吩咐∶“聂夏,将灯笼摘了。”

灯笼上大喇喇写着“肃”字,若有心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肃王府的车辆。

聂夏连忙将它收起来。

花镜准备扶公主下来。

萧寅初忽然把住她的手,朱唇轻启∶“你看,那是不是厉曼冬?”

花镜抬头看去,车帘外,天香楼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簇新粉红斗篷的女子,可不正是厉曼冬!

她怀里抱着画轴,频频看向天香楼内,似乎在等什么人。

聂夏将马车赶到不起眼的地方,花镜将她们的车帘遮住,只留着一个角儿。

……

厉曼冬等了许久,久得双手都冰凉了,忍不住怪道∶“怎么这么慢啊,我冷。”

她的丫头忙说∶“要不,奴婢再去催催?”

“算了吧,打扰了哥哥,你我都要挨骂的!”厉曼冬撅嘴道,又低头满意地看看怀里的卷轴∶“看在今天挑到好东西的份上,我再等他们一会!”

车内,花镜轻声说∶“天香楼一、二层的书画都是可以买下的,不少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会在天香楼贩卖书画,挣点散碎银子。”

萧寅初点点头,有些不耐得看厉曼冬做作的样子。

正想下车进去,天香楼忽然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男子。

“哥哥!”厉曼冬眼前一亮,抱着卷轴跑过去,声音甜得能掐出一盆水。

萧寅初一愣,花镜惊讶道∶“那不是……汝阳王世子吗?”

荣骁一身红衣,与厉家兄妹隔了一段距离。

厉尚廉摸摸厉曼冬的头,对荣骁说∶“世子若是不嫌弃,今日便到我府上,不才家中也藏有几副前朝张旻敬先生的真迹。”

厉曼冬扭扭捏捏说∶“是、是啊,我爹书房里就有!荣家哥哥知不知道,我爹是当朝左相,什么好东西没有啊……”

“曼冬!”厉尚廉低声斥责道,有些嫌妹妹丢脸。

荣骁眼角都没赏给厉曼冬,有些傲慢地说∶“不必。”

说罢从汝阳王府的下人手中接过马鞭,大步朝泊马的地方走去。

萧寅初有些怕这个汝阳王世子,忙叫花镜放下车帘。

荣骁熟练地解开马缰,视线忽然投向旁边那辆平平无奇的青蓬马车——普通的马车,邯郸城到处都是,唯一特别的是车夫,是个抱剑的年轻人。

他眼中微微一动。

“荣兄!”厉尚廉追上来∶“下个月初三是家妹的生辰,还请荣兄赏个光,来家里吃顿便饭。”

荣骁收回眼神,瞥了一眼厉尚廉,直截了当地拒绝∶“没空。”

“荣兄……”厉尚廉还想争取。

荣骁已经翻身上马∶“你不会忘了腊月初三什么日子罢?闻喜公主生辰宴,本世子顾不上闲杂人等。”

厉曼冬追过来,刚好听见这句‘闲杂人等’,鼻子差点气歪了!

她的生日是腊月初三,偏偏萧寅初的生日也是腊月初三!

年年到了这一日,朝中闺秀多要去赴闻喜公主的生辰宴,自然顾不上她这里。

能来的都是身份低的,没资格去公主生辰宴的。

她自小骄傲,哪能受这种委屈?

马蹄扬起的尘土扑了厉曼冬一脸,她拉着厉尚廉哭∶“哥哥,我不依嘛!”

厉尚廉无奈∶“人家不来有什么办法?”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厉曼冬咬着唇,胡言乱语道∶“那一日你要去,表姐要去,阿娘和祖母也要去!”

“你们都去给她庆祝生辰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家!可是那一日……”厉曼冬越说越委屈。

“那一日不止她十六岁,我也十六岁了呀!呜呜呜!”

厉尚廉连忙拉她∶“曼冬,小声点!”

“你还特意来给她挑礼物!”厉曼冬一下子打翻了厉尚廉手里的盒子,里面的东西滚落得一地都是!

“曼冬!”厉尚廉火了,直接把厉曼冬凶了一顿。

厉曼冬又委屈,又不敢再造次,撅着嘴站在一旁生闷气。

厉家兄妹互相生了一顿气就走了。

萧寅初被她们这么一打断,彻底没了进去的兴趣。

眼看快中午了,她只好吩咐聂夏回宫。

“是。”聂夏听话地驱使马车,缓缓离开了天香楼门口。

她们刚出来,身后就跟了几个人,荣骁又细细看了眼聂夏,确认这是栖雀宫的护卫。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似乎寻到了什么大乐处,骑着马不急不慢跟着她。

走了几条街,萧寅初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了,让聂夏把马车停在路边。

荣骁御马上前,与车内的她打了个照面。

“出来玩?”荣骁问,口气十分故意。

“与你何干?”

萧寅初刚被秦狰惹了一肚子气,毫不犹豫指责道∶“路就这么宽这么大,您光天化日跟着我,不大好吧!”

荣骁笑了,妖冶的面容摄人无比∶“路就这么宽这么大,本世子也要进宫,同走一路有何不可?”

萧寅初狠狠摔下帘子∶“我们走!”

荣骁高声∶“真走啊?”

他只好驱马跟在她身边∶“方才不是到了天香楼,怎么没进去?”

萧寅初不想答他。

荣骁锲而不舍∶“公主?闻喜?”

萧寅初忍无可忍地掀开车帘∶“闭嘴!”这人话怎么这么多!

荣骁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我为你挑了礼物,但不知合不合你心意,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离我远一些。”萧寅初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荣骁笑∶“你在生气。”

萧寅初压下闹肚子的火,吩咐聂夏尽快回宫,她不想跟荣骁再纠缠了。

“是。”聂夏加快了速度,萧寅初也不再理会荣骁。

荣骁跟得没意思,马渐渐慢下来。

那顶青蓬小车沿着朱雀大街驶向西城,他眼中闪了闪∶“没叫她看出什么罢?”

身后跟的护卫应道∶“应该没有,闻喜公主没有来很久。”

荣骁“嗯”了一声,调转马头∶“回府。”

萧寅初回到宫里,听说萧何来找过她,又听说了赵王的旨意——贬肃王去白城,三年不得出。

“什么?”萧寅初大惊,抓着花月的手∶“三年?你没打听错罢?”

“奴婢没有打听错,二殿下这会应该正在宗正寺思过。”花月的手被公主抓得有些疼,却不敢挣脱。

“不行,我得去见皇兄。”萧寅初激动道,喃喃自语∶“怎么会罚这么重呢?”

只是把代城君打了而已啊,贬回封地,还一贬三年!

这罚太重了,她必须要搞清楚。

按说皇子思过期间,是不许别人探视的。

但是闻喜公主又不一样。

宗正寺寺卿纠结了一会,决定装作不知道,派一个小吏引她进去。

小吏引着公主一行人,笑得有些为难∶“您千万别久留,让上峰知道了,下官不好办。”

花镜直接塞给他一些碎银子,说∶“公主给大人买茶用的,大人辛苦了。”

小吏愣了一下,只好收下:“自然的自然的,姑姑这边请——”说罢,他带花镜一起去外面候着了。

宗正寺是专门处理皇族大小事务的,有个小惩大罚也是由宗正寺执行。

思过室里,萧何正在画画。

所有窗子都是封着的,很黑,但是燃着不少烛火,倒也不觉逼仄。

萧何挽着袖子,修长右手执着狼毫笔,姿势很漂亮,颇能唬人,实际上他并不擅工笔,画出来的也只是平平而已。

萧寅初在旁边站了一会,兄妹相顾无言。

“皇兄……当真要去白城三年?”

萧寅初念及‘三年’眼眶就红了,她刚回来没几个月,又要好长时间见不到兄长了。

“哭什么?”萧何有些意外,搁下笔想上前安慰妹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好让她在面前坐下。

“少则一年,多的……不出两年,必定回来。”

“为什么要去这么久?”萧寅初不解,更有些生气∶“只是与代城君起了龃龉,父皇怎么这样狠心嘛!”

萧何的嘴唇动了动。

妹妹好像误会了——也对,他也没细细对她解释过。

萧何抬起手,手背碰了碰她的脸,触及到萧寅初的眼神,忽然就绝了同她解释的冲动。

最好让她一直误会着,断了同那秦狗的往来!

虽然有点对不起另一个男人,但是萧何一点都不心虚,甚至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萧寅初不知他心中想法,只顾稳住心神,说∶“我今日出宫了一趟,在天香楼听一个西北来的学子闲话,今年白城的雪下得很少,明年……明年可能会旱魃横行。”

旱魃横行是旱灾的一种说法。

她假借天象,对萧何说了未来会发生的事。萧何一愣∶“旱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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