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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路不看路的?”

秦狰五指虚拢着她光洁的额头,另一边挡开拦路的枝杈。

枝杈挠在手背有些痒,另一面,她的肌肤则温温热热的。

若非有外人在场,定是要将她好好揉一顿的。

萧寅初捂着额头后退一步,觉得有些微微发烫:“……你怎么在这?”

秦狰身后跟着五六个青绿公服的官员,个个怀中都抱着大量账本。

而他本人也穿得十分正式,玄黑色公服,衣襟拢得一丝不苟,代表秦氏的银白色虺纹自领口一直蔓延到左胸口,玉冠高束,佩金鱼袋,脚蹬云靴。

端得是一表人才,丰神俊朗。

众目睽睽之下,萧寅初只好行了个礼∶“向您请安。”

秦狰背着手,冷淡地受了这一礼。

“嗯。”

萧寅初这才发现他身后的官员穿的并不是赵国制式的官服——虽然二者很像。

快到年底了,或许这是代地前来上报收成的官员。

秦狰在外人面前还是非常克制的,身形未动,眼神却已经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所有人都垂着头,一声不敢吭。

“您这是要往哪里去?”萧寅初问,觉得他这一身怪有意思的。

人模狗样地让她都有些认不得了。

秦狰淡淡道∶“去面见陛下。”

萧寅初在心里轻哼一声,太极宫离这里怪远的,为难他大老远过来给她挡树枝了。

心里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往他面前一贴。

“本宫刚从太极宫过来,父皇早歇下了。”她边说,边抬起眼看他。

眼睫扑闪扑闪的,仿佛带着小钩子,笑起来像狡黠的小狐狸。

她赌秦狰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动脚,光明正大朝人家抛了个媚眼。

果然,秦狰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您这会儿去,不合适。”她口气温软,尾音像把小扇子,在他心上挠啊挠。

“哦?”秦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偏过头∶“陛下歇下了?”

尝不到还不如不要看。

萧寅初尝到了胜利的甜头,抬手轻抚鬓边,动作抚媚动人。

秦狰余光一直注视着她,只觉得真是该死的好看!

下一刻,被她借着动作狠狠推了一把——

“君上!”

秦狰踉跄了一步,被身后官员扶住。

“您当心。”官员十分担心。

“您怎么站都站不稳了呀?”萧寅初得意一笑,坏得不行。

全然不顾人家没站稳,还不是拜她所赐。

秦狰一愣,不禁觉得好笑。

这坏猫儿。

“地上乱石,不小心踩到了。”他站直身子,不在意地说,将刚才差点打到她的梅花枝条捏住,说:

“梅树多枝,该让园匠多修剪,免得伤了旁人。”

“啪”一声轻响,枝条被他折下来,拽下上面最好最饱满地一朵,低头轻嗅∶“这梅香不俗。”

下一刻,那朵梅花伸到她鼻尖,秦狰勾起嘴角∶“公主闻闻?”

秦狰也不是真要给她闻的,五指一松,梅花落下,摔在她胸口上。

男人的两指勾起她小巧下巴,拇指迅速又凶狠地揉了一下水润粉嫩的唇瓣,像在惩罚她刚才的坏。

动作之快,那朵花来不及落下,他已经报复结束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打落它做什么?”

还不忘栽赃。

萧寅初惊恐地捂住嘴,被他揉过的唇瓣有些发麻。

“梅花有心,若是知道公主不喜欢它,会难过的。”

秦狰煞有其事地说,把开着花的梅枝塞进萧寅初怀里,心情分外愉悦:

“本君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带着人经过萧寅初身边,朝太极宫去了。

萧寅初站在原地,莫名其妙被人轻薄了一下,又莫名其妙抱了一捧梅花,气得说不出话。

花月见她不快,小心地接过梅花,‘咦’了一声∶“这花真好看,插在瓶里能开好几日呢。”

萧寅初心说被他碰过的东西,再好看能好看到哪去?

低头一看,枝条苍劲,花苞欲开不开,果然挺漂亮的。

“罢了,你若是喜欢,带回去插起来就是!”萧寅初一股脑塞给花月,气恼地往回走。

“本宫累了,要回去歇下了!”

话分太极宫这头。

秦狰带着代地官吏求见赵王,刚好赵王小睡了一觉,这会精神还算不错。

听完六个典史轮番汇报,赵王翻了翻账本,一整年的账目可不少,足足半只箱子这么多。

“寡人知道了,账本留下,你们跪安罢。”

“是,臣等告退。”六位青衣典史行礼后鱼贯出门,独留秦狰一个留下。

赵王看了他一眼,对汪禄说∶“去换盏茶来。”

每次代城君来,赵王都要私下面见,汪禄早习惯了,带着一宫内侍退出门出去,又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殿门被重重合上,桌上的兽头鎏金香炉檀香袅袅。

赵王打量着他的样子,身材修长高大,斜飞的英挺剑眉,削薄轻抿的唇,哪怕刻意收敛了,端得也是傲然气势。

赵王越看越不快,一拍床榻∶“你大胆。”

秦狰撩袍跪下:“臣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却一点认错的样子都没有。

赵王胡子一翘:“你说说,你这几日都做了什么好事!”

偷偷把他的女儿带去清泉山,二人单独过了一天两夜,若非他严令封锁消息,这会朝野上下不知道会把话传得多难听!

“当时事态紧急,不得已为之。”秦狰道,淡淡道:“陛下恕罪。”

“难道是寡人求你带公主去的?”赵王哼道:“公主娇气,又不谙世事,她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是挺娇气的,万事万物都要紧着最好的,一点儿不顺心就要生气的。

秦狰心中一软,说:“当时公主被歹人追杀,恰逢臣奉命追查蒋家遗财的事,查到了清泉山。”

“不是故意带公主冒险的。”

“何方歹人?”赵王皱眉。

“汝阳王府的人。”

那日伤了聂夏,逼得萧明达和他分头逃走的杀手,正是荣家派出来的。

“大胆!”赵王震怒:“你可有证据?”

“没有。”秦狰理直气壮:“当时情境,陛下问过栖雀宫护卫长就知道,不是臣胡言乱语。”

“那人的功夫招式独特,好查得很。”

赵王胸中怒火翻腾,汝阳王跟随他出生入死二十年,居然接连做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这让他很生气。

“你在清泉山查到了什么?”

“当年安平伯府藏起来的东西,并不在清泉山。”秦狰道:“密室是空的。”

皇后的娘家,安平伯府蒋家,当年因为私囤了三千家兵被满门抄斩、九族流放。

这是明面上的原因。

但秦狰知道蒋家之所以会满门抄斩,是因为他们意外得到了一笔前王朝留下的财宝。

当时的蒋家家主起了不轨心思,利用财宝大量囤积兵器,训练私兵,不小心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才招致灭顶之灾。

被赵王查获的私兵何止三千,是整整两万!

要知道整个赵国的军队一共才五十万人,这是非常大的规模了。

“哼。”赵王冷哼:“废物。”

秦狰不卑不亢道:“事情过去了十年,更加有心人掩饰,要查到没那么容易。”

“罢了,继续查。”因为赵王自己的人也什么都没查到,他知道秦狰说的是对的。

“谢陛下信任。”

这事就算翻篇了,赵王没让他起来,又问:“腊月将尽,代相秦南与次子、三子回京畿述职,你怎么看?”

秦狰的生母是赵王的姑姑,按辈分他与赵王是表兄弟。

恪靖大长公主嫁过去以后,并不得秦南喜爱,秦南的后院里环肥燕瘦数百人,比赵王的后宫还多出不少,他的庶出兄弟非常多。

其中以两个侧妃出的次子、三子势力较大,不过都是狂妄无知之人。

秦南宠爱那两个,并不喜爱嫡长子秦狰。

秦狰将眼皮一盖:“庸才,不足为惧。”

赵王笑:“你小子,就这份傲气还像萧家血脉!”

秦南的忠心待考,恪靖和秦狰的忠心还算可信,赵王心里明亮,摆摆手:“罢了,你退下吧,寡人累了。”

“是,臣告退。”秦狰行礼,慢慢起身。

赵王躺下之前,幽幽说了一句:“你既为人长辈,就该有长辈模样,今日的事再叫寡人知道,就没这么简单了。”

秦狰心中一紧。

赵王说:“寡人看你年岁不小,后院也该添人了。”

秦狰脚步未停,也不知道听见了没。

赵王掀起一角眼皮,他已经出去了。汪禄踮着脚走进来,小心翼翼:“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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