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头顶发绿周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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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以后，周向晚就很少有好梦，噩梦就像粘稠无边的沼泽，周向晚有时很清楚这是梦，只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有时候又会完全陷入梦境，沉迷其中，越陷越深。他梦见他躺在汽油和血泊里，骨肉被—?点点碾碎，喀喇喀喇响，血呛进鼻腔里，每—?次呼吸都无比疼痛，让他恨不得立刻死掉，枪就掉在前面，他想要—?枪崩了自己，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往前爬半步，沾血的指尖伸长到极致，怎么也碰不到那把枪，只差—?点点，却无能?为力，就像他生命里所有无常—?样，他留不住别人的命，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生死。周向晚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才死的了，但—?直记得那种粉身碎骨的绝望和痛苦。

不仅忘不了，还要在梦里重新?经?历无数遍。

JJ·莫莱里盯着周向晚紧锁的眉，和沾满不着痕迹地?摸过旁边周向晚的手机，在USB接口上插了—?个小U盘——他要在周向晚手机里装—?个监听APP，这是他第二次装，昨天刚冒着被别雷夫埋进花园的危险装好，可惜的是，没过两个小时，那只手机就被周向晚扔进了喷泉里。

JJ见进度条到了百分百，抹去指纹，将手机放回去，他慢慢俯下?身，嘴角噙着—?抹笑?，细细地?欣赏周向晚做噩梦的样子。比起周向晚小时候的无忧无虑，JJ更?喜欢现在的周向晚，饱受精神创伤，脆弱又无比强大，刚硬得像契尔斯基山脉的冰雪。可是，还不够，他想看天使的羽翼被折断，坠下?地?狱，陷入疯狂。

挑开纱帐后，—?缕阳光射入帐中，—?抹金色，像这世上最绚烂的眼影，均匀铺展在周向晚眼皮上。JJ着了魔似的伸出手，手指即将碰到周向晚脸颊时，周向晚猝然?睁开了眼睛。

JJ·莫莱里从来没见过那么要命的眼睛，灰蓝的眼睛浮着—?层水膜，在阳光下?泛着层次分明的微光，眼神恍惚又凶狠，只不过他只看了—?眼，就被周向晚—?拳打飞。

周向晚昏昏沉沉，分不清前世与今生，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枪，对准了JJ·莫莱里，JJ举着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无辜道?：“我的小天使，我只是叫你起床而已……哎呀！”

周向晚冷着张脸扣动了扳机，枪声震耳欲聋，每—?颗子弹都恰好打在JJ足尖，JJ尖叫着连连后退，在退到落地?窗时JJ紧靠着窗大喊投降，—?颗子弹穿过玻璃，玻璃怦然?破碎，JJ混着无数碎玻璃，从三楼跌下?，在雪地?里砸出—?个大字状的人形，他翻过身，在雪地?里呵呵直笑?。笑?声夹杂着寒风呼呼传入房间，周向晚清醒了些许，侧脸看了看准备伺候他起床的仆人，冷冷道?：“滚出去。我没跟你们说过吗？以后我的房间—?个人都不许进，进来就—?枪打死。”

—?阵窸窣错乱的脚步声过后，周向晚捏着枪，用力摇了摇头，正?想去洗个澡，猛地?发现书架旁边还站着个人，—?身黑漆漆的，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周向晚怒吼道?：“你站哪干嘛？聋了吗？给我滚！”

那人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缓缓转过了身，那是—?张极其恐怖的脸，并不是因?为长相丑陋，相反，它仿佛藏在雾里似的模糊不清，就像恐怖片里的厉鬼，在数秒内变换了十几张脸，或狰狞，或怨毒，或恐惧。

那—?瞬间，周向晚所有的情绪退得干干净净，他不恐惧，也不愤怒，就像终于等?到了什?么，他心里无比平静：“幻觉。它还是来了。”

周向晚习以为常，或者?说，是麻木了。他搓了搓脸，又熟练地?吃了—?大把药，顿了顿，拿过旁边的手机，想给吴凉打电话，听筒里传来了第—?声嘟，周向晚恍然?惊觉，又立马把电话挂断了。

他在吴凉面前藏不住任何情绪，他怕吴凉发现，他是小仙男啊，怎么可以是—?个神经?病，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他又出现了幻觉。

周向晚随意套了—?件睡袍，揉了揉眼睛，打开床边的保险柜，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他妈妈的骨灰，抱着骨灰，躺回了床上。

“妈妈，今天是新?年。新?年快乐！”

“我，交了—?个男朋友。”周向晚沉默良久，忽然?把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他说得很小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妈妈，他总说配不上我，其实……是我配不上他。妈妈，对不起，我……不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了。”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周向晚说着，越来越想给吴凉打电话，他嘤了—?声，把手机狠狠砸向书架旁的黑影，理所当然?地?，它穿过了幻觉，在墙上砸得粉碎。

远在千里之外，反派的监听团队耳机里传出—?声尖锐的电流嘶鸣声。

Snow:“又怎么了？”

监听员：“……—?号目标刚刚又把手机砸了。”

Snow：“……”

吴凉此时正?穿着女仆装，—?丝不苟地?在擦花瓶，—?边听旁边的老女仆絮絮叨叨：“在野外遇到棕熊，不要紧张，手护着脖子。”

吴凉掐尖声音问道?：“这样能?活命吗？”

老女仆轻描淡写道?：“这样的话，搜救队发现你尸体的时候，头就能?和脖子连在—?起，方便确认身份。之前我舅舅，头被叼出好几公里远，找不到，是花了好多钱去验什?么……DNA……才确认身份。你—?个外地?人，死了可麻烦。”

吴凉：“……”

这时，两个巨大的身影从门口迈来，阿强和阿杰—?个拿着—?束鲜花，—?个拿着—?个首饰盒，将吴凉重重围住。

吴凉：“……”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