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喧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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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锅子大约是秋娘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了,就是从前在赵府老太太身边也没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倒不是她没吃过锅子，而是有了另一种原因。许天明做好了黄铜锅子，秋娘又准备了碳，肉青菜、丸子之类的，本以为就要开吃了，不料崔大娘看了一眼那新作的锅子,一脸的嫌弃。嗤之以鼻道：“这种东西有什么新鲜的,老鸭汤做锅底虽是不错，可终究是缺了味道。”说完一个人绕到灶间又忙活起来。

秋娘这下子可是稀奇了。锅子她从前吃过各种锅底的，什么鱼汤啦、肉汤啦、鸡汤鸭汤差不多吃了个遍，各个都是鲜美无比的,怎么到了崔大娘这里就成了可有可无的鸡肋了。她琢磨不来就越好奇起来，跟在崔大娘身边看来看去。只见崔大娘先是拿出了一个小坛子，一打开，秋娘就闻到了一股焦香四溢的味道,忍不住探着脑袋想要一看究竟。熟料崔大娘今日却是小气起来。拍了秋娘的头说道：“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去,让天明在那锅子中间再加块铜片儿,隔成两个锅的样子出来。”

秋娘知道崔大娘这是赶她走呢,她从前也听说过有些手艺精湛的厨子做拿手好菜或是秘制菜谱时不喜欢让别人看见，也是为了一个保密,没想到今天在崔大娘这里遇到了。虽然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也还是得照着崔大娘的意思嘱咐了许天明。然后又躲在一旁悄悄看崔大娘鼓捣起来。她倒不是故意想要偷手艺，而是实在是被崔大娘勾起了好奇心,不是不让她看吗？那定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了。想着想着，她的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等到许天明拿着收拾好的锅子进来，崔大娘这边也做的差不多了，将灶里的火烧的旺旺的，然后下油烧热，将调制好的密料倒入锅中翻炒起来。顿时一股子香辣气息钻进了鼻子里，秋娘这才隐约猜到，她这是在做锅底料呢！

不一会儿崔大娘将做好的锅底料倒入隔开了的锅子的一边，加入老鸭汤，而另一边则是普通没放料的汤。秋娘忍不住口欲之贪，率先动起手来。这一吃便很难再停下来。因她本就嗜辣，早早就炸好了辣椒油放在了一边，预备着沾着来吃的，谁知道崔大娘的手艺这么好，这加了料的汤底是又麻又辣，吃起来十分的过瘾。而且这辣还和单纯的辣椒不同，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除了年纪小不怎么吃辣的阿福，其他三人那筷子就没往别处去过。就连许天明都吃得大汗淋漓，却还直喊着真过瘾。秋娘看了看那漂着红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的锅子，又看看暗含得意的崔大娘，心底慢慢生出一个念头，不过到底是时机未到，她终究是忍下了没说。

又在家里歇了两日，阿福又被送去书院了。秋娘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实在是闷坏了，便央着许天明送她到铺子里去，这可是她头一次做生意赚钱，本钱投进去了，铺子也开张了，可是她这个半个老板娘还一次都没去过，这怎么行。

许天明本来是想再让秋娘休息两日，奈何佳人低声软语的求了有求，一没坚持住，只好答应了。这下可喜坏了秋娘，将家里的一切托付给崔大娘，又恐她唠叨不准，说完就急忙跑了出去，那速度快的让许天明瞪大了眼睛。崔大娘倒是没空唠叨她，一来呢，她也知道秋娘已无大碍了，她又是个闲不住的，在家里闷着倒不如出去忙活忙活。这二来嘛，几天的时间崔大娘已经和对门的话婆子打的火热，整日里说三道四……倒不是说崔大娘长舌，而是她本来就是个好热闹的，这好不容易碰到个年岁差不多的伴儿，这话自然就多了起来。而且这话婆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越来越投机。再加上时不时的打击一下隔壁犯花痴的半老徐娘玉芬，崔大娘这日子过的好着呢！只是可怜了白猫儿白雪，它是害怕话婆子的，自然不敢跟着崔大娘一起去串门，只好一个人……啊，不对，是一只猫靠在墙根儿阴凉处躲太阳！

许天明看的出来秋娘的心情真的很好，自从出了门，她就犹如一只飞出了牢笼的小鸟儿，叽叽喳喳。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也是因为这样，虽然他还是有些担心秋娘的伤口碰到水或是累到了，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不想打扰她好不容易欢快的时光。

到了铺子的门口，秋娘笑着说要请他一起进去坐坐，许天明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这铺子又不是我的，我才不进去给你当小工干活打下手呢！地里还没收拾完呢，一会儿太阳出来就热了，我得回去了！”

秋娘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去管他，挥挥手就准备进铺子看看。

“哎，晚上一定要等我来接你，千万不要自己回去！”

“知道了，这句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罗嗦！”秋娘做了个鬼脸，摆摆手不再回头。

秋娘是吃过早饭来的，这个时候铺子里也安安静静的，大约是工人们吃完饭都去做工了吧！等她走进去的时候，依稀也可闻得到包子的香气。她和春柱媳妇儿定的菜谱，早上便是包子馒头和稀粥咸菜，价钱不贵，很少的钱就可以吃到热乎乎的饭菜，而且分量足，保证能吃饱肚子！看着碗盘狼藉的桌面，秋娘可以想到早上吃饭的人一定不会少，对门那家铺子还没开张，他们倒是占了个先机。然后她的嘴角刚刚要扬上去却又很快落了下来。都这个时辰了，东西怎么还没收拾，中午的饭菜不用准备了吗？嫂子人呢？

看了看四周也没见到什么人，秋娘干脆自己卷起了袖子，反正她这几天都是歇着的，倒不如干点儿活锻炼锻炼，嫂子可能有什么急事走开了吧！秋娘收拾了几个碗筷，拿着朝里间走去，那是他们的厨房，因为那次出意外之前她来过一次，倒是还记得。可是刚掀开遮挡的帘子看见里面坐着的人却是吓得差点儿摔了碗筷。

“你、你在干嘛？”

也许是因为灶火和炉火都已经熄灭，灶间的窗子也还开着，这里间虽是拥挤了些，倒也还算凉快。此时一个二十左右的陌生女人一手扇着蒲扇，另一只手抓着把瓜子在吃，瓜子皮掉了一地，秋娘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是谁？在这儿干嘛呢？”

那女人有嗑了几个瓜子，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啊，你是来干活的吧？走吧走吧，俺们这儿不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