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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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牛圈查验无误，到了内羊圈，值年大臣面带疑惑，问向廖驲：“今年的羔羊为何不如往年肥壮？”廖驲刚要开口，李富贵便接过话来：“大人看错了，这些都是精心喂养的，各个顶肥！”

李富贵做惯谄媚之事，拍着胸脯与钦差大人保证：“请大人放心，绝对没有问题。”

宗妮笑了笑，与王厩丁道：“咱李大人打了保票，若是出事，可就不归咱们管喽。”

李富贵瞪了她一眼，转而谄笑道：“怎么可能有问题，您就擎好吧。”

冬月冷，谁也不愿意凑到羊群里看个究竟。既然没有问题，便差人数了名目，连夜送往热河。羊羔本就掉膘，再加上日夜奔波，到了热河进了膳房，再呈到膳桌上，哪还有七分肥三分瘦的样子。

蒙古辉特部台吉撒纳见之，哈哈大笑，语中带有嘲弄之意：“我们蒙古的羊，才最好吃。中原羊肉，不过尔尔。”

皇帝听言，脸色青了青。待宴席结束，立刻召来钦差大臣，斥道：“内羊圈养出如此孱弱的羔羊，厩长和厩副究竟是如何饲养的？”

钦差大臣回道：“回万岁爷的话，内羊圈厩副口口声声说羊羔肥嫩，臣不敢欺瞒万岁爷！”

皇帝冷哼，问道：“那厩副是何人？”

钦差大臣急忙翻开进御名目，确认两遍，方恭敬回道：“回万岁爷，内羊圈两位厩副，一位是前外御膳房总管李富贵，另一位，名叫宗妮。”

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皇帝便觉得头痛。

一个是慎刑司审不出口供的人，一个是听见名字便忍不住拧眉的人，贪生的蝼蚁与倔强的呆驴混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皇帝让钦差大臣起喀，转身坐在书案前，沉着脸不说话。钦差大臣试探着问：“那厩长与两位厩副，该如何处置？”

按规，若发现各牧场、圈内的牛羊瘦弱，该圈的厩长及厩副都应受到处罚。皇帝判事向来不会独断，将人绑起来仔细审问，问出因由来才下决论。可惜这俩人都不是慎刑司能审问出话的那种人，皇帝沉吟片刻，才道：“别声张，朕亲自去察看。”

十一月十八，皇帝又设宴筵蒙古台吉首领，所用牛羊皆出自张家口外察哈尔牧场，肥羊厚脂入口即化。

皇帝借此与撒纳道：“我肃彝国土辽阔，牛羊牧群之多，可随意挑选。上次见台吉喜食肥羊，朕令膳房备之。不过，肥羊虽好，油脂不易消化，多食恐伤台吉肠胃，还需酌情食用。”

不是没有，而是吃得精细。食不吃粗而吃||精，是大国富庶之表。皇帝含笑饮下一杯酒，意有所指，成功让蒙古台吉及首领无话可说，并大表忠心与归顺之情。

皇帝满意而归，浩浩荡荡的卤簿仪仗开拔，行至西华门外北长街时，叫了停。

皇帝信步从御辇上下来，打算去内羊圈探个究竟。刚走到仪仗中间的鞍车旁，随着一声惊呼，一个人影从车上跌落。打眼一瞧，可不是娇中带羞的庄嫔。

接到随驾的旨意，李闲华可是高兴得一天一宿没睡好。每天都盼着能见到皇帝，可惜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临到皇城根下，她连皇帝的身影都没见着。好不容易等到仪仗停下来，梦中都在惦念的人英气逼人，一步步向她走来。她根本来不及顾及什么是自尊什么是脸面，直直地从鞍车上跳了下去，想扑进皇帝的怀里。

可倒好，皇帝一扭身避开了，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腿脚一酸，跌在尘土飞扬的地上。

她哀戚戚地望着皇帝，嗓间婉转风情万种：“万岁爷，臣妾......扭到脚了。”

皇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面上无波无情，回头吩咐张从善：“传太医为庄嫔诊治。”

李闲华红着脸站起身，眉目含情道：“臣妾在车上久坐，腿脚有些酸麻，让您看笑话了。您这是去哪儿，容臣妾与您一起走走吧。”

皇帝道：“舟车劳顿，庄嫔多有辛苦，若有下次可不必勉强跟随。朕还要去处理政务，不便跟随，闲下来再去看你。”

皇帝的嗓音太寒，寒得李闲华心都碎了。噙着一眶泪相送，那背影走得急，竟是连头都未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