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行到水穷处（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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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仃听到苦儿被抱走的哭声,他兴许是哭了一路，那哭声始终在伶仃耳边响着.

伶仃心痛极了，这对他的伤害该有多大.她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把他带到世上就放手,为什么非要走这么一遭.为了自己被救赎,却把一个孩子带入了痛苦.

她无声的流泪.香兰在她身边也跟着流泪.

“主子...”香兰太心疼苦儿了，那孩子那么小,她话梗在喉里，不管与伶仃多亲，伶仃始终是主子，也是明白人，有些话香兰不能说.

伶仃一直那样坐着，不能想起苦儿,想到了就会流泪.直到傍晚，钱无为出现在安平殿.

“伶贵仪.”钱无为心内叹了口气,对谁都能低头,独独跟皇上对着干,不知道两人究竟是什么孽缘.

伶仃抬起泪湿的眼,她说不出话,只能等着钱无为.

“皇上没把三皇子交给太后,现在三皇子在永明殿.皇上说如果贵仪还愿意照顾三皇子,就去永明殿把他抱回来，那封圣旨作废.以后皇上绝不打扰贵仪一分；如果贵仪执意三年后出宫，那封圣旨贵仪就留着,圣上一言九鼎.”钱无为把话说的尽量明白，那位从昨晚开始就失心疯一样，今日闹成这样，原以为这次真的到头了，没想到那位又退了一步.他并不愁给三皇子找养母，只要他愿意，想做能做好三皇子的女人很多，皇上全力护着也定会周全.只是那都不是伶贵仪.伶贵仪才是皇上想要的圆满.

“贵仪，老奴话传完了.秋猎之前，都来得及.”钱无为嘴张了张，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罢了.

练溪川坐在漆黑的大殿里，钱无为回来几个时辰了，已经是大夜了，她没有来.他不能掌灯，那样别人就会看到他们的主子落泪了.原来竟是这样爱她.爱到已经容不下别人了，可是她不要他.她说话太狠了，她说他以爱他的名义做恶，他不配.

她说话真狠.

练溪川就这样坐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点点死了，一点点变坚硬.四更的时候，钱无为进来了：“人来了.”

练溪川似乎已经对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感觉了，他闭上了眼睛：“好.让她抱走吧.朕睡会儿.”

钱无为以为主子会说些什么，等了许久，主子都一言不发.

伶仃抱着苦儿看了一眼紧闭的内殿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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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出发第六日，小妖率先到了京城.她带着德阳给她的拜帖，在京城绕了大半晌才找到丞相府.她敲了许久门，才有一个年岁非常大的人来开门，动作慢的像不中用的提线木偶.

开了门后看着小妖许久也不说话.小妖急了：“敢问这是丞相府吗？”

那位大爷缓缓的点点头.

小妖看大爷反应这样慢，以为他耳朵不好用.于是不自觉提高了音量：“这！是！拜！贴！劳！...”

“我能听见.姑娘不用这么大声.”那大爷拿了拜帖看了一眼：“这边请.”

小妖随他进了正房正厅，跑了一上午十分疲累，自己找了个椅子坐着，因椅子十分高，她的两条腿够不到地面，干脆就在椅子上来回晃着两条腿.

眼睛四处看了一圈，这里的主人怕是一个书呆子，到处都是书.正想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眉目清朗，看着倒不像书呆子.看到小妖竟然鞠了一躬？

“小妖姑娘，长公主把你托付于我，要我安排人对你教习礼仪.找合适的时候送你进宫.我定当竭尽全力.”慕容云澜说的认真，小妖听的却有些想笑.

花云山上都是男匪.云夕哥哥虽然饱读诗书，但却没正形.小妖从小就怕老夫子，没成想今儿个就碰上一个.她忽闪着大眼睛，仿佛对云澜的话似懂非懂.过了半晌才开口：“那咱们是不是得认识一下呢？”

云澜愣了.

“我是小妖.你是丞相吗？我以为丞相应当是个老头子.”

“......”这得从何说起呢？这个认识一下显然很费时间.云澜笑了笑：“让喜叔带你去认住处吧？”不想与她耗时间.

“哦.”小妖有些失落，这一路跋山涉水的终于到了，本以为能找人说会儿话呢！

云澜看她情绪突然低落了，想了想坐了下来.毕竟远道而来，是客.

“小妖姑娘多大了，打哪里来，家里都有什么人？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慕容云澜看她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一个人从齐凉来到这里，不是常人能做的.

“这..”小妖被慕容云澜搞的一愣，京城的人是这样聊天的吗？在齐凉，媒婆要八字配人家才会这样问的.担心自己初来乍到不懂风俗，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好了：“年十六，打齐凉来，家里没人了，平日里...喜欢打猎...”说完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云澜，意思是您看这样行吗？

云澜几乎不怎么跟姑娘聊天，聊到这就算到头了，那小妖姑娘回答了云澜的问题也没有礼尚往来，两个人突然就僵在这里了.场面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