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四）（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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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沈大人今日到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御史台的罗御史坐着轿子刚刚到了衙门口,就看见沈衡长身玉立站在石狮子旁边，背着手抬着头看他衙门的匾额。

“罗御史客气了,在下只是路过而已。”

罗御史心说我信了你的邪呦，路过你倒是过啊，你站门口明摆着就是等着我呢！这个沈阎王,不来则罢,他一来，肯定有人要倒霉。

想到这，罗御史连忙把沈衡往衙门里让，“既然是路过,那就喝杯清茶再走。”

御史台每日里的工作就是检查朝廷、诸侯与官吏的作风,最近正逢春闱，科场舞弊又苗头初现，因此御史台每日工作十分繁忙。罗御史把沈衡带到了后堂，想着有事赶紧说，送走了他好赶紧干活。

沈衡喝了口茶,慢腾腾地问道：“最近罗御史公事可繁重啊？”

罗御史陪笑道：“自然是不轻松,马上就要会试了,各地报上来的举报折子可是不少,下官每天光是查验真伪就要耗不少精力。”罗御史眼珠一转，笑道：“这不，今天的折子听说又来了好几大箱子,怕是又要点灯熬油了。”

说完，还夸张的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

沈衡笑了笑，放下茶杯，“御史勤勉，还需要多多注意身体啊。”

罗御史连忙点头道谢。

沈衡又道：“在下不敢耽误罗御史的公事，只是这手头上有一件难事，想请罗御史襄助一二。”

罗御史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要说正事了，不知道这次倒霉的是谁。

沈衡在内阁行走，官职在御史之上，平日里总会转过来一些没有送到御史台的折子，都是些大奸大恶之人，罪行罄竹难书，然而涉案人要么是权势滔天，要么是大奸似忠，全都是御史台轻易查不到的人。不少御史凭着沈衡暗中的助力，查办了他送过来的案子，得到了皇帝的嘉奖，这其中，就有罗御史。

所以，虽然看见沈衡就明白了又有活干了，但御史们还是挺想看见他的。

“沈大人说哪里话，沈大人的事就是我们御史台的事，又能用得着下官的尽管只说，下官绝无二话。”罗御史赶紧客气。

沈衡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递给罗御史。

罗御史才看了两眼就眉头紧锁，抬头看看沈衡，“王坤？”见对方一脸严肃，深知此事非同小可。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科场舞弊，好大的胆子！”罗御史将手中的字纸全部翻看完，愤愤地摔在桌子上。

“此事——”沈衡轻轻吐出两个字。

“沈大人放心，当今陛下最恨科场舞弊，开科纳贤乃是百年的大业，岂容这些宵小从中作梗，毁我大邺百年大计！”罗御史喝了口茶，“下官定然将此事彻查到底，给沈大人一个交代！”

沈衡笑道：“不是给我，是给咱们陛下一个交代。”

说完，沈衡站起身来，拱手道：“此事就有劳罗御史了，不过这涉案之人与后宫颇多渊源，罗御史行事还需小心些。”

罗御史苦笑道：“沈大人你就不要假客气了，哪次你送来的案子背后没有势力的？这次这个，不是我托大，还真不算是什么大后台。您就不必费心了，三日之内，我必给您一个答复。”

“既然如此，在下感激不尽。”沈衡欠身行礼，也不多客套，便告辞离开了。

三日之后，罗御史不负所托，将一卷案宗交到了沈衡的手上。

“没想到，不只是王多玉脑子笨，她那个爹也没聪明到哪儿去。”楚岚看着沈衡带来的卷宗，轻蔑地笑道。

“难得芳妃替她这个表兄求了个主考官的职位，他倒没浪费这个机会。罗御史那边查到的情况，从会试预备时起，他就开始动作了，到现在不过半月时间，就敛财万两，尤其最近几天，王坤几近疯狂，很多官员和考生甚至收到了他近乎直接的明示。”

楚岚将卷宗放到桌上，笑道：“许是王多玉惹的祸，她爹坐不住了。”

沈衡想到那日太后对王多玉的惩罚，顿时了然，“不过是一年的俸禄，他当官多年，难道手中积蓄都不足以应付一年的么？”

楚岚嗤笑一声，“你以为他们这种人家，手里的银子能有多少结余？且不说每年要孝敬给芳妃的，就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各种上下打点，还要维持住皇亲国戚的奢华排场，以及他们自己穷奢极欲的生活，他不贪都奇怪。如今王多玉被太后训斥，王坤受牵连被罚了一年的俸禄，他们全家不得疯了？眼见着得了这么个肥缺，他恐怕还嫌自己贪的不够多呢。”

沈衡点点头，“只是我没想到，王坤竟然如此明目张胆。本朝律法严明，尤对科场舞弊绝不姑息。他这贪墨的银两数额如此巨大，若有一人举报他，获罪下狱甚至满门抄斩也不是不可能。”

楚岚笑道：“沈大人两袖清风，自然不知道这些官员的小算盘。你看罗御史的卷宗上写得明明白白，王坤只是泄题，并无承诺取用名次。至于那些考生，就算得了份考试内容，最后考试的时候还不是各凭本事，就算都考了高分，把那个写字好看的排在前面也无可厚非，他大可以推得干干净净。考生就算再不忿，举报他还会牵连自己，何苦来呢？”沈衡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桌子上，欣赏地看着楚岚，“你长在深宫，竟对这官场的事如此了解，倒真叫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