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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解开两颗衬衫扣,扯了扯衣领,然后把手臂搭在额头上,说:“得歇会儿,早上还要开会。”见他这副模样,宁语迟心里忽地不忍,她声音软了些,问他:“你真在楼下待了一夜啊?”
“嗯。”
“昨晚打电话时,你在哪?”
“你楼下。”
他没停在她楼门口,停的是另一侧。
宁语迟说:“那你昨晚怎么不找我。”非要等到现在,一晚上没休息。
“昨晚。”裴行舟把手拿下来,睁开眼睛,“只是想来看看你。”
“看过了还不走。”
“嗯,不舍得。”
他看到她,那一瞬间,酒精麻痹的伤痛,远不及看她一眼来得有效,就觉得喝下的酒,夜里冒死开过来的路,全都值得了。
头一次有这样的,奇妙的情感,那些泛起的苦涩情绪,竟都因为看了一个人一眼,而被轻轻抹平。
亲眼看她上楼,不是没想过把她叫下来,只是他记得,她怕黑。
他也头痛得厉害,仅剩的清醒在看见她之后尽数覆灭,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神志再把车开回家去。
就这么,在她的楼下,守到了天亮。
宁语迟说:“你醉成这样,还怎么开会啊,就不能推辞吗?”
裴行舟见她担心自己,头再疼也值了,他说:“开完会就去休息,别担心。”
“谁担心了。”宁语迟站起身,把手边的靠垫砸到他身上,“我去睡觉了。”
裴行舟没应,眼看着她晃荡双腿走进房间,消失在视线中。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靠垫,伸手抚了抚,上面还有她的温度。
宁语迟睁眼时,裴行舟已经离开了她的家中。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打包好的早餐。
她走过去,打开一看,是一份潮汕砂锅粥。
裴行舟醉成那样,必不能是他亲自买的,稍微一想,立即猜到是郑才来接裴行舟的路上,受他吩咐买的。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哄,早餐摆在这里,凌晨三点多把裴行舟拖进家门这件事,也没那么让她生气了。
她打开手机,看到裴行舟给她发的短信:睡醒记得吃早饭。
她想了想,回:谢谢,你也早点休息。
宁语迟录完第三期节目,杨姐找到她,跟她说:“语迟,辛苦你了,明天出趟差。”
“出差?”
杨姐说是:“没事,就是去开两天会,交流学习一下,一个电视台只有一个名额,我可是跟领导力争,才把名额争取来的。”
宁语迟受宠若惊,她说:“谢谢杨姐。”
一共去三天,地点在S市,宁语迟当晚订好机票,晚上回家带了些衣物,第二天打车到机场,搭乘航班飞往目的地。
S市在南方,气候远比海城要热,五月北方穿短袖刚好,那边地表温度已经烫人了。
落地时天公作美,降了一场小雨,终于驱走了几分燥热,然而天始终是闷的。
宁语迟出了机场,打车去定好的酒店。酒店是统一订的,上楼找房间时,还看到了其他台的名主持人。
都是女主持,手臂挽手臂,看样子是要去逛街。
见面免不了要寒暄,常在电视上露脸,互相都认得,大家在行里混,今天是对家,过两年人家跳槽,保不齐就成了同事。
宁语迟是大台出来的,新做的节目正红,其他人见了都要主动逢迎。
主持人最讲情商,你一眼我一语寒暄起来,话始终不见掉地上,最后交换了联系方式,互道“有空常联系”,这寒暄才算完。
到房间放好行李,她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两个女主持还能互相作伴,她一个人身在异乡,倒有些孤独。
于是她寂寞地发了个朋友圈。
好友们很快在评论中发来慰问,有人回应的感觉让她心下稍安。
她一条条看,意外的是,她竟然看到了裴行舟的评论。
【在哪出差?】
她躺在床上,回复:S市。
就没了音讯。
会议从第二天早上九点开始,说是会议,更像是思想政治教育,开了一上午,下午又到当地电视台进行交流访问,领导见了不少,宁语迟尽可能把这些人记在心里。
一天会议结束,宁语迟回酒店已经累得不行。
是谁规定女人端庄优雅一定要穿高跟鞋,真是折磨人的利器。
她坐在床边按揉脚踝,手机突然震动两下。
竟是裴行舟的微信。
【吃饭了?】
【子亦说S市有个餐厅很不错,你酒店地址给我】
意思是要买给她。
宁语迟还记着他先前醉酒的事,他请自己吃一顿饭也不过分吧?
这样想着,她把地址发给裴行舟,说:“你备注一下,骑手到了打电话,电梯不刷卡上不来。”
他回了句知道了,没再说别的。
她趁这段时间洗了个澡,身上顿时清爽很多。她躺在床上,一边看电影一边等外卖。
又过了半个小时,她肚子饿得都叫了,外卖还是没来。
怎么回事,什么店啊这么好吃,有必要等这么久?
等外卖到了,她倒要尝尝,到底有没有那么好吃。
饥饿使人愤怒,正这样想着,屏幕上方突然跳出裴行舟的电话。
“怎么了?”
裴行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郑才把电话留成了他的,你的外卖到了,下楼吧。”
“哦,好。”
宁语迟放下手机,穿着酒店拖鞋就下了楼。
电梯下数字不断跳跃,很快下到一楼,她出了电梯,到酒店大堂中寻找外卖员的身影。
大堂中人来人往,没有看到一个骑手。
她转身向门口走,这一转身,就看到大堂一人高的花瓶旁,裴行舟一身西装,长身玉立,挺拔地站在那里。
宁语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反复确认,每确认一遍,她心跳就快上一分。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突如其来的惊喜感在她体内肆意冲撞,她睁大眼睛,定在原地,惊愕地看向他。
二人的视线隔着偶尔走过的其他房客,她只顾看着他,大脑宕机,傻掉了一样。
裴行舟迈着长腿走过来,每走一步,二人的距离就缩短一点。
三步,两步,一步。
他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久等了。”裴行舟垂眸注视着他,目光温柔且专注,“听说超时要赔付,我把自己赔给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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