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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罗扇子/著
庄淑芬夏天爱往手帕上洒点花露水,别在身上又清凉又防蚊虫,傍晚下班回来她摩挲着碧绿色玻璃瓶靠在纱窗前思忖。
得了杨毅的糯米包油条,又得了杨毅的六神花露水,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给对方一点回礼。
但是女生给男生送东西,多令人不好意思。
杨毅怎么就每次做得那么自然又令她接受的呢?她的脸禁不住发烫。
杨毅所在的空分车间被叫去塔里除雪。
杨毅是班长,带着手下二十多号人去了。
庄淑芬一早得到这个消息。她做完手上工作,想了想,寻了个空,往空分方向走。她平时在净化,跟空分不远,但没怎么来过。
工厂巨大的机器绕得她有点晕,越走越陌生,进了一个大厂似的铁门,地面铺的都是钢筋铁板,板上凸起铁点。
庄淑芬给自己壮了壮胆。
车间内都是一两米高的器械装置,上面布满了红黑色仪表与阀门。
大检修车间空荡荡,只剩下一台一台停止了的氮氧装置。庄淑芬绕了两三圈才找到值班室,她深呼吸了下,推开玻璃窗木门,值班室里面一张木桌,跟她们净化车间完全不一样。
净化车间的办公室在里面,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空分的就在外面,满耳间全是空气震动声。
整个空分都被叫去检修了,车间空无一人。
庄淑芬目光搜寻,迅速找到杨毅的工位。她左右扫视了下,赶紧将皮纸袋的东西放进去,又找出钢笔写了个小纸条,写上杨毅两字。
做完这一切,她如释重负,又心跳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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氨合成塔零下温度,即使酷暑也有点难以扛住,进去都是要穿军大衣的。检修完毕出来不少人冷得发抖,杨毅脱下军用棉大衣,几个比较瘦弱的手下跺着脚上的雪。
“去太阳下烤烤。”
杨毅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命令,烈日炙烤出寒气,又指挥了几个人。
“烧点热茶过来。”
等杨毅一行人回到值班室,值班室小弟神神秘秘朝大家道:“又有人给杨哥送东西了。”顿了顿,“大美人。“
杨毅老被女的送东西送信,从氨厂到盐厂到碱厂还有厂外的都有。班上兄弟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比杨毅还积极,恨不得自己就是杨毅本人。
众人被勾起兴致。
“谁?”
送的人多了,他们的眼光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知道,反正是个大美人。”
“有点时髦。”像他买的香港磁带卡带的封面女郎,乌发带卷,嘴唇红红,眸似秋水。
众人艳羡。
“我他妈要是有杨哥这种女人缘,我妈早就抱孙子了!”
“我就没你这么高要求,只要老天把追杨哥的女人分我一个,我天天把他供起来!”
“哎,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一伙人可怜巴巴望向杨毅。
杨毅不疾不徐换完工装,看了看桌上牛皮纸袋,随意扫了一眼纸条。
“分了。”
送他东西的太多,男的女的都有,女的暗慕居多,男的感谢他帮过忙,或他搞得活动带上过他们。大礼不收,小礼物没什么可推三阻四的,杨毅往往直接让手下给分了,他手下的人也乐此不彼。
忽然间,像想起什么,杨毅手一收又取回纸条,盯着上面蓝黑字迹仔细看了一会。
大伙欢呼正要像往常一样瓜分牛皮纸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凭空出现,虎口夺食,竟从他们手中抢了回去。
众人愣住:“什么个情况?”
杨哥这是怎么了?
杨毅一脸淡定,施施然夺回东西。
“这次的,不能给。”
写有钢笔字的纸条被他揣进裤袋,杨毅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人提着纸袋出去了。
众人不敢置信。
连里面是什么看也不给他们看。
“杨哥不分我们了。”
“他一个人独享?”
什么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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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成塔除完雪,净化车间帮忙清除现场。专用扫帚是竹条编的,很大,竹条把掌心勒出个深印,庄淑芬思绪却不在这。
扫帚扫走地上残留雪渍,庄淑芬想也不知杨毅有没收到她的纸条。她在牛皮纸袋里包了两包茶叶。是别人送给她家的。还包了一袋饼干。这饼干只有厂商店进口部才有的卖,散装的,靠称,八角钱一斤。
庄淑芬极爱吃,但给自己买的也不多,有时上完夜班得了小半天假,才会称一些用纸袋包好坐公交回梦泽父母家跟母亲一起吃。
这种饼干用酥油和面而制,透着奶香,隔一夜纸袋底部都会渗出油。
女同事分了碗绿豆汤过来,庄淑芬喝了一口。
她爱极了这种饼干,不晓得他们男的会不会喜欢。
两天后,庄淑芬没收到回音。
她思前想后,担心是不是自己没写名字,杨毅未必知道是她。又安慰自己,只是回礼,心意到了就好。知不知是她无所谓。但心底却偶尔有点惘然若失。也许杨毅知道是她但是没表示呢?不是说,给杨毅写情书的女的多得是,但杨毅连一个反应也没给她们。所以对自己也照旧没反应?
不不,她只是回礼,她的可不是情书。
有晚做梦竟梦到杨毅,两人在溜冰场跳舞,对方说她跟喷泉女神一样美,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裙子也变成女神身上露腿薄纱裙。杨毅盯着她的脸直看,弄得她怪羞人的。庄淑芬脸红着醒来,越想脸越烧,她躺在竹席上,拉起橘色毛巾毯,盖上脸,又偷偷沉浸了一会梦境,等白天再想回味时梦却散了只记得一点依稀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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