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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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政府手下有千千万万个本丸。

作为管理者高层之一,金四负责了不少身份特殊的审神者。他们有的是奇特的能力者,有的是阴阳师世家,有的是神社巫女，但从尸魂界换过来的死神他还是第一次接触。

上头说了,时之政府让浮竹瑞叶管理危险的废弃本丸，本来就是他们占便宜，所以浮竹瑞叶有什么要求,能尽量满足的就想想办法,满足不了的就和人家商量，她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不会太过分的。

金四信了，信了上司满嘴跑火车的鬼话。

他脸上写满了疲惫,心累地跟在浮竹瑞叶身后,看她神色依旧平和地再一次进入了前方的废弃本丸。

……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他们已经见过五把一期一振了。

之前浮竹瑞叶说想要一把一期一振,时之政府不可能免费做善事，送她一把新的,所以只能找一把无处可去的给她。

但一期是栗田口唯一的太刀，相当于栗田口的兄长，身为兄长,他是不可能会抛弃栗口田的弟弟们的。

想要找到一把无牵无挂又愿意跟着别的审神者离开的一期一振，简直就是在鸡蛋里面挑金子,能给她找到五把就不错了,但是她竟然每一把都不满意。

哎……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什么叫做满足不了的就和浮竹瑞叶商量？什么叫做浮竹瑞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什么叫做浮竹瑞叶不会太过分的？

这明明就是个最会找事儿的,比那些个巫女和贵族阴阳师难搞多了！

金四也不想跟进去了,反正这一把也不一定能成，他还是省点体力准备下一个本丸的坐标吧。

浮竹瑞叶踏进本丸的那一刻就有所察觉——这个本丸的气味比前几个本丸都要干净。

里面的刀剑并不像前面那五个本丸一样，眼里全部都是想将审神者挫骨扬灰的仇恨。他们的脸上全是木然的，看到浮竹瑞叶进来，也只是掀了掀眼皮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想起了自家刀剑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不在意，不在乎，不关心。

她微微皱了皱眉，收敛多余的心思，抱着狐之助绕过主屋去找一期一振。

有着一头蔚蓝色短发的英俊付丧神正跪坐在走廊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他手上端着一杯没有温度的水，上面象征性的飘着几片叶子，他就这么看着，也不喝。

听到浮竹瑞叶的脚步声，他侧头看了过去，问道：“您是新来的审神者吗？”

“我不是。”浮竹瑞叶摇摇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一期一振收回视线，只回答了两个字：“等死。”

“……什么？”

“没有审神者的灵力支撑，本丸不能运作，刀剑没有灵力支撑，我们迟早会变回本体被回收。”他说：“我知道的，有问题的刀剑会被清除记忆，放回刀炉，回应另一个审神者的呼唤。而那时，我也不是我了，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一期一振并没有表露出多少情绪，可正因为他的平静，却无端让浮竹瑞叶感到许些悲凉。

她抬头看了一眼毫无生机的庭院，问道：“如果我邀请你来我的本丸，你会答应我吗？”

俊美的青年沉默了半晌，重新抬头看向了浮竹瑞叶，语气平缓地回答她：“没有人会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我也一样。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身一人去你的本丸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当个行尸走肉，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和你走。”

他表现的一直很平静，没有因为浮竹瑞叶的邀请而出现不一样的情绪，意外，高兴，又或者抗拒，她一种都没有看到，这把一期一振的眼睛就像是一湖死水，不会为任何事情而产生涟漪。

浮竹瑞叶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并不觉得在这里得过且过和在她本丸里得过且过有什么区别。

他的心已经死了。

浮竹瑞叶遗憾地叹了口气。

如果换做平常的话，她确实有时间等这把一期一振被栗田口的短刀暖化，再来考虑整顿本丸的问题，但是现在不行，四枫院夜一他们后天要出发去尸魂界，自己最多能在本丸里待两天，她只有两天时间安排好本丸的事情。

这把一期一振……不行。

她抄着手垂头丧气地走出本丸大门，金四看她身后什么人都没跟着，就知道这里的刀又不合浮竹瑞叶心意了。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金四还是苦口婆心地跟在她身后唠叨：“浮竹大人，您就别挑了，您不就是想要一把一期一振吗？要哪把不是要啊？反正您力量强大，再脾气差的刀剑您都是不怕的，您就凑活凑活随便要一把吧！”

浮竹瑞叶不想理他，转移话题似的问起了这座本丸的情况：“先不说这个，我问你，这个本丸为什么会被废弃？这里的刀好像没有暗堕吧？”

“我们有派审神者过来啊，但是这里的刀剑不理人的，上一个来的是男审神者，本来我们以为是没问题的，结果刀剑不听审神者的去出阵，审神者受伤了也不管。我们不想出人命，还是让那个审神者回去了。”

“那这些刀剑怎么会变成这个性格？”

“是因为第一位审神者执意要带着低等级的刀去高等级的战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后来他们组队去找，没想到找到的是碎掉的刀和审神者的尸体。”金四惋惜地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我们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说到这里，金四又苦口婆心的劝道：“浮竹大人，您就别再挑了，我事情也很多的，再这么挑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对于您来说一期一振都是一样的嘛。”

浮竹瑞叶没忍住嗤笑了一声，悠悠地说：“我的确不怕黑化刀，但是有正常的刀剑让我选，我凭什么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这怎么叫给我们烂摊子呢？是您要选刀的啊。”

“呵。”她弯腰将狐之助抱入怀里，朝金四轻笑：“我不说，你就把我当傻子？”

这六个本丸，一个比一个暗堕气味要淡。

金四带她去第一个本丸见那把快暗堕的一期一振，并不是因为近才先去那儿的，而是故意的。

他说了，浮竹瑞叶不怕暗堕刀，所以哪一把都一样，他想把那把最凶的一期一振给她，让她帮忙驯服，能解决一个麻烦是一个。

可浮竹瑞叶没有将就，于是金四就带着她按照暗堕程度依次找过去，她能看上，那就是免费帮他擦屁股了。

她一开始没想这么多的，直到现在他终于憋不出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自爆了些什么。

金四被浮竹瑞叶那一声笑笑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暗自咬咬牙，挡在了浮竹瑞叶面前，忙道：“等一下浮竹大人，我们、我们往这边走，下一个本丸在那边。”

说完，他也不敢看这位审神者是什么表情，快步埋头往前面走去。

浮竹瑞叶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回头再看了一眼身后的本丸，心情有些复杂。

被废弃的刀剑，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

他们来到了第七座本丸。

这座本丸不是很远，坐标与她的本丸有些接近，红漆木的大门完好无损，不染一丝灰尘，站在门外抬头看去，还能看到从院子里斜斜生长出来的嫩绿树叶，虽然已经开始衰败，但也能看得出来这座本丸曾经的生机勃勃。

浮竹瑞叶推测，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应该前不久才刚刚离职，现在还没有找到继任的审神者。

金四解释道：“前任审神者灵力强大，但是身体不怎么好，是因病去世，继任人选已经有了眉头，我的同事这几天都在和那位大人交涉，签了合同就能上任的。”

浮竹瑞叶点点头，伸手推开了红漆木大门。

这扇门一打开，她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蠢蠢欲动的灵力，以及期望和小心翼翼的注视。

浮竹瑞叶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正对着大门的房子有两层，上面那层的护栏旁站着三把刀，分别是江雪左文字，物吉贞宗和加州清光，而下面那层的走廊上坐着四把刀，分别是三日月宗近，小狐丸，数珠丸恒次和一期一振。

这座本丸一共只有七位付丧神，除去初始刀加州清光外，其他六把全都是不少审神者梦寐以求的稀有刀。

三日月宗近原本是眯着眼笑着的，在看到浮竹瑞叶之后，立马睁开了那双蕴含着新月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请问，您是新一任的审神者吗？”

之前听狐之助说已经和继任的审神者拟好了合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他们会有一个新主人，这样强大的灵力……难道说这位年轻的小小姐就是他们的新主人吗？

他这句话一问出来，所有的付丧神都带着几分期盼注视着门口的少女。

然而……

“我不是。”浮竹瑞叶否定地很干脆。

“……”

看着他们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她也有些不自在，只好挠了挠脸颊，对一期一振说：“咳，一期阁下，我是来找你的。”

一期一振明显愣住了，指着自己疑问道：“我吗？”

“是的。”

他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的同伴，虽然对于浮竹瑞叶的来意根本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带着浮竹瑞叶去了客厅，找了个矮桌坐下。

小狐丸端着温热的茶水和两个干净的杯子放在矮桌的桌面上，朝少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浮竹瑞叶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朝他道谢。

小狐丸并没有多说什么，留下茶水和杯子之后便离开了客厅，顺带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这番礼貌客气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一个废弃本丸的刀剑……浮竹瑞叶的心情有点复杂，如果她的本丸正常的话，自己那几十把刀也应该是和他们一样，礼数周全，待人有礼，不卑不亢，热情开朗的。

一期一振抬手帮浮竹瑞叶倒上一杯热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问道：“不知道这位审神者今日拜访是有什么要事呢？”

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善意，让浮竹瑞叶放松很多，听到这个问题，她没有多加犹豫，而是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来，是想邀请一起阁下到我的本丸生活。”

“……您说什么？”一期一振怀疑自己听错了。

浮竹瑞叶又重复了一遍：“请一期阁下来我的本丸生活。”

“您？”他反复琢磨了好几遍，见少女的表情并不像在说笑，也只能问一句：“为什么呢？”

浮竹瑞叶解释道：“我的本丸是废弃本丸，而我是第三任审神者。乱藤四郎这个名字您应该不陌生，他的脾气十分让人头疼，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对我动了两次手。就在昨天，乱藤四郎远征回来，二话不说就拿刀捅了我的肾。”

一期一振呆了呆，满脸都写着震惊：“乱那孩子……怎么会这样？”

“我本丸的乱藤四郎性格比较扭曲。”

浮竹瑞叶稍加思索之后才继续开口：“第一次他对我下手，是因为我获得了他的认可，出于对主人病态的爱意，对我起了强烈的占有欲，第二次他对我下手，是因为我当着他的面送了别的刀礼物，他不开心，于是捅了我，还对保护我的笑面青江动手。”

“说实话，他无缘无故对我出手，我很生气，但是我又对他没办法，不知道怎么教育才能让他意识到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她说：“一期阁下是栗田口的大哥，我想，如果由您来引导的话，乱还能挽救一下。”

“……挽救？”

“是的，乱如果还是不知悔改下去，毫无疑问是要被刀解的。”

一期一振顿时瞪大了眼睛，慌乱地抓住了浮竹瑞叶的手，喊道：“这可不行啊！”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刀解任何一把刀。”

浮竹瑞叶被他的动作惊地浑身一抖，然后悄咪咪地把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挪出来：“所以一期阁下，我想请您救救他。而且，我们家的栗田口基本上都来了，您去了我的本丸还能和自己的弟弟们相聚。”

看到一期一振眼里浮现出的心动，浮竹瑞叶知道自己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座本丸总共就只有七把稀有刀，那些极其容易锻出来，或者在战场上极其容易捡到的刀这里都没有。

一期一振的特点就是有责任心，温和，能扛起作为大哥的责任，如果弟弟们又危险有困难，他一定会二话不说立马冲在前头用自己的身躯护弟弟安全。

浮竹瑞叶的本丸有他的家人。

愿意抛下家里短刀和她走的一期一振不多，他正好是最无牵无挂的一个，没有相处就没有羁绊，如果他拒绝了，说不定浮竹瑞叶就真的放弃继续寻找，乱藤四郎也就真的要被刀解了。

这对于他来说是最难受，也是最不想见到的。

一期一振按着额头长舒了一口气。

半晌，他重新抬起头来，正视着浮竹瑞叶的眼睛，郑重地点点头，应道：“好，我跟你回去。”

……

一期一振能答应，着实让浮竹瑞叶松了口气。

金四能放弃排好的顺序直接带她来这里，也就是说明这里是他了解情况通过筛选之后最符合她要求的一个本丸，这把一期一振也是最符合她要求的付丧神，如果他今天不答应，浮竹瑞叶倒真是不好办。

为了让他答应，浮竹瑞叶还撒了谎。

她将刀解乱藤四郎的事情说出来，让一期一振做出选择，换一种说法就是告诉一期一振“你来，乱能活，你不来，乱会死，他的结果都是由你决定”，一期一振自然会下意识偏向自家弟弟，产生动摇。

而事实上浮竹瑞叶是不会刀解任何一把刀的。

本丸的刀性格多变，她不确定像乱一样的付丧神还有没有，刀解是杀鸡儆猴的一种办法没错，但用的不好也会起反作用。

最好是一期一振能答应，不然她也只能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了。

将一期一振接进了自己本丸，他一跨过门槛就有付丧神注意到了这位满练度的陌生刀剑，尤其是前院里玩着小皮球的毛利藤四郎和信浓藤四郎。

他们连手里的球掉到地上都没注意到，直愣愣地看着那带着温和笑意的青年，半天才憋出一个问句：

“一期……哥？”

信浓藤四郎不敢相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被疼地直抽凉气。

一期一振好笑地蹲在他面前，心疼地去触摸他被捏红了的脸颊，说道：“是我。”

信浓藤四郎简直被一期一振温柔哭了，双眼含泪地捧住他的手，随后整个人扑进了青年的怀里：“一期尼！！”

毛利藤四郎也紧跟着抱住了一期一振的脖子。

一期一振一手一个小短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而浮竹瑞叶就站在门柱旁边看着他们兄弟情深的模样，听金四和她汇报。

金四说：“由于A37本丸的审神者将要继任，所以时之政府为了补偿会赠送一把新的一期一振给她作为初始刀。而这位一期一振已经是您的人了，还请您好好善待得来不易的刀剑。”

“知道。”

“好，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写报告，以及处理刀剑转让申请了。”

“去吧。”浮竹瑞叶的视线还黏在和短刀们拥抱的一期一振身上，根本没听清楚金四在说什么，余光看见金四转身离开的模样，立马又叫住了他：“诶，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小说娃小说网.xiaoshuowa.金四被她这一大喘气弄得简直神经衰弱，连忙又停下了，问道：“浮竹大人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