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八十五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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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我们要收摊了,快去把摆在外面的口脂都收回来。”

被喊到名字的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她一头秀丽的长发尽数用一根简朴的木质发簪挽起,露出白净的脸庞。小姑娘听见母亲在叫自己，连忙应了一声,撸起袖子小跑着赶去收摊。

夕阳的余晖透过层层树叶照射在她白莹的手臂和袖口上，将所有的一切都染成阴冷的橙红色。

小梅没由来地感觉心里发怵，下意识加快了将瓷瓶捡入竹筐的动作。

只是奇怪的是，每捡完一个瓶子，她都觉得四周的温度要更低一些,而只剩下最后一个时，一股从骨髓里蔓延开来的冷意突然席卷全身,让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小梅缩了缩脖子,抱着自己的臂膀扬声道：“母亲,有没有觉得突然变冷了好多？”

“是啊，快到晚上是有些凉了。”梳着整齐发髻的女人掀开帘子，矮身出来：“感觉到冷了吗？那就先进去把衣服披上吧，回去的时候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到家呢。”

小梅有些犹豫地看着竹筐里的口脂：“可这些……”

“没关系,交给我就好了。”女人温和地笑了笑，代替小梅的位置，接替了她剩下的工作：“身体要紧,千万别着凉了。”

一阵晚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虽然不比刚刚那冰冷刺骨的感觉那么骇人,却也让小梅缩着脖子搓了搓手臂。她见母亲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也就应了一声，赶紧进屋去增添衣物。

急着去穿衣服的小梅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她脚边滴落成椭圆的血色与水色印记。

在这家胭脂铺的不远处，身穿白色羽织的少女脚下踩着横跨半条街道的冰柱，敛眸看着被自己封在冰下的妖怪。它有着青色的皮肤，脸上还带着白色的布质面具，半截露在冰面外的小臂滑落深色的血水，最后顺着尖锐的指甲坠落豆大的水珠。

在浮竹瑞叶收刀的那一刻，整条街道的冰层裂开了蜘蛛丝般的裂痕，紧接着尽数碎裂开来，连同妖怪的尸体也一起支离破碎，只剩下那截小臂从飞散的冰晶中跌落，砸在地上，化成不详的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几片冰晶从支起的窗户外飘落进去，恰巧落在了小梅浅色的外套上。

她疑惑地抬起手臂，看着袖子上的碎冰，喃喃道：“咦？外面下雪了吗？”

小梅透过窗口往外看去，橙红的天空附着变化多样的火烧云，除去伴随着太阳落下而产生的凉意，似乎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浮竹瑞叶将手腕搭在刀柄上，察觉到小姑娘并不能看到自己，便掀了掀嘴角，转身消失在原地。

她原本是追着一股浓厚的妖气过来的，妖怪的目标十分明显，就是刚刚那个名为小梅的小姑娘。浮竹瑞叶到这里时，那只天邪鬼青正伸直了手朝小姑娘扑去，她以为自己追着的妖怪就是这只天邪鬼，所以想都没想直接始解了斩魄刀把它冻了起来。

而令她意外的是，在天邪鬼被自己杀死之后，那股妖气如同黏稠的潮水迅速褪去，转而朝皇城的方向蹿走，让浮竹瑞叶立马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追的并不是这只小小的天邪鬼，京都还潜入了更为强大的妖怪。

如果不能在他出手之前将他制伏，恐怕连阴阳寮的阴阳师都要折损不少。

正这么想着，一直在前方飘忽着的妖气突然浓郁起来，浮竹瑞叶下意识停下步伐往后一撤，伴随着一声轰响，她前进的方向被一柄骨剑击碎，飞旋而出的瓦片碎片紧贴着浮竹瑞叶的脸颊划过，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极深的血痕。

穿着神色和服的美艳妖怪一头黑发被骨头做的发饰挽起，收回骨刃的动作都充满了优雅，她的视线轻飘飘地放在浮竹瑞叶身上，嘴角勾起了轻蔑的弧度。

紧接着，混着点点猩红色星光的黑雾在美艳妖怪身边汇聚起来，凝成一个小女孩的模样。她身后纯黑色的蝙蝠翅膀动了动，鼻尖闻着浮竹瑞叶身上的血腥味，用舌头舔了一下尖锐的指甲，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好香的味道……”

那双纯金的眸子紧紧盯着强大的女性死神，眼中的贪婪一览无遗。

浮竹瑞叶抹掉脸颊上的鲜血，被碎片割出来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骨女颇感兴趣地眉毛一挑，说：“这么快就恢复了，果然，你不是人类啊，是亡灵吗？”

“亡灵的鲜血可没有那么香。”吸血姬微微侧头：“喂，骨女，把她让给我吧，我想喝她的血。”

骨女哼笑了一声，说道：“你要她的血，我要她的皮，这也没什么冲突吧？”

吸血姬愉悦地眯起了眼睛：“也是啊。”

话音刚落，身穿暗色华服的美艳妖怪和张开一双蝙蝠翅膀的小姑娘便突然消失在原地，而后瞬间出现在浮竹瑞叶的身后。

少女抽出腰间的斩魄刀，旋身抵住了骨女锋利的骨刃，在吸血姬尖锐的爪子抵达自己腹部之前迅速念出言灵：“缚道之一，塞！”

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吸血姬的手腕，将双手束缚在背后无法动弹，她微微真大了眼睛，咬牙挣扎着：“可恶，这是什么东西？我动不了了！”

骨女没有理会她的异常，轻巧地挑起了浮竹瑞叶手中的太刀，接连朝着她的面门突刺了三次，由于速度太快，浮竹瑞叶只抵挡住了前两次的攻击，却被最后一击刺穿了袖口，砍伤了手臂。

怨毒的妖气顺着切面渗入手臂，让她整只手都隐隐作痛，浮竹瑞叶握紧了手中的斩魄刀，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似的依旧迎面而上。骨女的力气天生要比她大，可在这种带着巧劲的攻击下她也略显疲惫，节节败退。

骨女难以抵抗这种冲击，连忙呼唤道：“吸血姬！你到底在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都说了我动不了了。”吸血姬咬牙使劲：“可恶……这到底是什么术……等等，我很快就可以解开。”

说话时间，骨女颈边的骨头被削掉了一截，她惨叫了一声，一双猩红的眼眸中全是恶毒的仇恨：“你这个女人竟敢伤我……我要杀了你！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浮竹瑞叶秉承着打架绝对不多说废话的原则，打算上去给她一刀直接首落死，结果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琴音，一道肉眼可见的妖力落在一旁的吸血姬身上，将她手腕上的灵力打散，恢复了她的自由。

吸血姬二话不说立马上前，用堪比刀刃的爪子挡住了浮竹瑞叶的斩魄刀，让骨女得到了喘口气的机会。

这条街并不喧闹，那声奇妙的琴音响起时在场的妖怪都听得清清楚楚，浮竹瑞叶敏感地侧头看向了离自己不远的暗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时却是一愣。

在那里站着的，是一位完全不像是妖怪，却的的确确是妖怪的清冷俊秀的青年。

他穿着浅色的和服，身披白色羽织，怀中抱着一架模样别致的古琴。青年与安倍晴明一样，都有一头雪白的长发，像是个高雅斯文的吟游诗人，只是青年额头长着代表身份的鬼角，脸上从不带笑，那双冰冷的眼眸注视着他们，似是不藏任何情绪，并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妖琴师淡淡地扫了浮竹瑞叶一眼，朝吸血姬和骨女说道：“你们两个，开路就到此为止吧，是时候回去了。”

“什么？”骨女和吸血姬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可是那位大人还在前进，我们还没有跟随到皇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