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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三思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说来是夫妻,实则两个人是这世上最陌生的两个人。他甚至都忘了这个女人的名字。他只记得洞房花烛那一晚,她被他压在床上不住的痛哭求饶,求他放过她,她宁愿以死谢罪,也不愿意同他合房。可他当时心中憎恨着,他恨所以要毁了她。
那时候,他心中全是恨,他恨狗皇帝昏庸无能,滥杀无辜,杀了他的依依,还将女儿嫁给他做妻。他无法弑君以报杀妻之仇,便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了仇人之女身上,那一晚,他恨恨地羞辱了对方。之后,他便按照同当今皇帝的约定,北上边城,再不回京。
这些年,京中老母时常会写信来,告诉他家中的点点滴滴,还告诉他,长公主给他生了个女儿,每年逢年过节都要上门去给她老人家请安。连他那不成器的弟弟犯了罪,也因为长公主的缘故,而被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放过了。
这些年,阮家在京城中算的上是旁人不敢惹的人家。他想,这是应该的,他们皇家对他犯下的罪孽,理应长公主来还。虽然,长公主什么都没有做错,错就错在她是杀妻仇人的女儿。
他理所应当的将家中妇孺全都放在京中叫长公主照管,自己一个人躲在边城怀念着发妻,怀念着从前的点点滴滴。
“谢谢你,放过我。”长公主摸着那份签了已经签好名字的‘休书’,脑子里头那根紧绷着的弦,此刻终于松懈了下来。她想过有很多话,要同面前这个男人讲,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发现她心中因为放下了多年来的心结,她再无可说之话。
这不是因为她心中不怨了,而是她往后余生的岁月里,她终于可以摆脱十五年前的那段记忆,从此只为了自己而活。
“娘,你凭什么还要谢他?”阮梦芙忍不住插嘴道,“他将外祖父的过错全部都推诿于您,还理所当然这么多年,凭什么!他当年若不是贪恋兵权,怎么会娶您,他可有想过,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您的错,他不敢向外祖父报仇,便将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您身上,凭什么,他根本就是个懦夫!”
阮三思看着她,他心中那些从不敢面对的事实,和他的懦弱胆小,被面前这个不到十五岁的丫头毫不留情地揭露,血淋淋的呈现在他眼前。
“你。”他想要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随后他颓然地倒在椅子上,脸色灰白。
长公主轻轻拉了她的手,再次看向阮三思,对他说出了十五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道别,“再见。”
她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十五年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此刻都烟消云散,仿佛她又变成了那个天真烂漫,还带着对自己未来憧憬向往的小姑娘。她慢慢地朝屋外走去,就像走向新生一般。
阮三思一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她终于走了出去,终于消失在他眼前时,他方才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茫然,这十五年来,他到底在惩罚谁?
“娘,您为何不骂骂他?”阮梦芙走的不情不愿,她不懂,为何她母亲什么都不说,就放过了那个男人。
长公主看向她,眼神中一片清明,“我不是不怨了,只是今日同他争吵一番,又有何意呢?终究是我父皇先做错了事,我拿十五年来还给他,日后我同他再无干系,这样不好吗?”她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体会着从来没有过的欣喜。
她们的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阮梦芙往后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些个景色越来越灰暗,又转过头来看向前方,前方阳光正好,一片光明。她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又一日,白芷兴冲冲地跑进房中,脸上满是凑热闹的兴奋劲儿,“郡主,柳姨娘被提去了将军府。”
阮梦芙有些兴致缺缺,“知道了。”
白芷上前一步,给她梳理着发丝,“郡主,你不想听听他们二人相见发生了何事吗?”
“有什么好听的,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情了,同我没有关系。”是了,如今她和阮家没有干系了,这总算是给了她一点儿高兴的理由。
“那郡主为什么还不高兴呢?”白芷又问她。
“你说,我娘真的放下了吗?还这样简简单单的放过了他,甚至还叫太医好好的给他医治。”阮梦芙心中郁闷的很。
白芷挠了挠头,有些不大明白,“郡主,他毕竟是你的亲父,长公主或许也不想将此事闹大,这于郡主并无好处,长公主心疼郡主,自然不会做对郡主有害的事情。”
“况且,郡主这一两年就要定亲了,长公主肯定想要好好为郡主选下一门好亲事。”
白芷说着说着就将话题引开了,阮梦芙有些羞恼,“你再胡说。”
到底是真将话题给引开了。
长公主静静地看了许久那封休书,方才将它收好。想了想,还是亲自动笔将这件事写信送回了京城,这些年,皇兄时不时劝她和离,她都因为各种缘由不肯,她母后也因为当年没有拦住她父皇将她嫁给阮三思而愧疚,这下好了,这件事情终于有了结局。
她的人生如今只剩下女儿叫她操心,她再没有这般轻松的时候。
“林路,这几年你看阿芙如何?”
林女使斟酌再三,“郡主恩怨分明,行事颇有章法。”这话说的轻巧,实则她心中是有些担忧的,毕竟郡主有时候主意大了些。
“你没有说实话。”长公主叹了口气,慢慢喝了一口茶,方才茶杯,“她有些像皇兄年轻的时候,那时皇兄也是这般,因着忍不了先帝越发昏庸,宁愿背上弑父的骂名都要。”长公主眉眼都带着愁容,说到此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的阿芙是女儿家,女儿家行事这般杀伐果决虽然在她看来其实是一件好事,但日后若是嫁人,婆家或许会忍不了。
林女使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殿下,您会将郡主嫁给一户连她的性子都容忍不了的人家吗?”
“自是不会。”长公主想都没想便回答了。
“那您还在担忧什么呢?”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做母亲的,总希望孩子能事事如意。”
阮梦芙自然不知晓,她母亲如今心思全都在她身上,她靠着窗边,静静的听着白芷讲着从外头送来的消息。
“郡主,听说柳姨娘一回到将军府,跪在阮将军跟前哭哭啼啼了半晌,只问了阮将军一句这些年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她。”白芷最喜欢听这些秘辛事,在她看来,这可比话本有趣多了。
“然后呢?”阮梦芙倚着窗户问道。
“阮将军说,他从未爱过柳姨娘,他的心里只有发妻。柳姨娘听着这话,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刀,想要杀了阮将军,结果被旁人摁住了之后,只会傻笑流眼泪,这回是彻底的疯了。”
阮梦芙仔细想了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柳姨娘倒真是个痴心人。”
“原以为他能为了柳姨娘做到和离的份上,是因为心中有她,结果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故去的阮夫人,她可不是得疯。”
白芷点了点头,又说:“阮将军如今连床都下不了,太医一直守在他身边,听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果不其然,又过一日,连阮泽都赶回来见了阮三思一面,幸好太医妙手回春,还是保住了阮三思的命,只是他昏昏沉沉,不知命数几何了。又听说边城军中偷布防图之人被揪了出来,当众被斩首,却也解不了将士们心中的恨意。
因着记挂着京城中的太后,长公主就想早日启程回京,毕竟此处她也没有什么好待的了。
“娘,我还不能走,我答应了边城百姓,我会同他们一起在边城守着,等到得胜之后再离开。”那些话她可是在大街上说的,老百姓们都听见了,若是此时她走了,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长公主佯装生气,轻轻地点着她的额头,“是谁叫你胆子那样大,一个姑娘家为何要逞强出头?你五舅舅同我说了,他是管不住你了。”
阮梦芙见她并不是真的生气,上前撒娇道:“娘,孔圣人说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您难道想叫女儿违背圣人之言,那女儿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
长公主搂住她,“如今你倒会掉书袋了,不过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到底还是有些用不是?”
“娘,您这是答应我了?”阮梦芙抬起头惊喜地望着她。
“君子一诺,重于千金,娘不是不懂。娘本想在此处陪着你,可惜这些日子京中天气不好,你外祖母身子不大舒爽,我得赶回去。”长公主轻轻拍着她的背,颇为不舍。
阮梦芙听见此话,赶紧问,“外祖母可有大碍?”
“陈年旧疾了。”
“不过想来等我这次回去,她总会高兴些。”长公主笑道,阮家的事情了了,她母后的病也能好了大半。
长公主又问她,“剩下的日子,你可有想过要做些什么?”
“我会好好读书,好好写字。”阮梦芙赶紧道,“还有便是,我想教别人读书认字。”
长公主摇摇头,有些不赞同,“你自己都未曾学明白,如何教别人?”
“娘,如今城中大半百姓都是妇孺,连自个儿的名字都不认识。我想着,若是能叫一些人学些字,懂些圣人之言,总不会轻易再叫邪教蛊惑了去。”
“娘,您放心,我都想好了,我想要建一个学堂,聘请城中有学识之士来教授,也不收取束修。若是有那上进心识字的皆可以来,无论年龄大小。若是一家有一个学会了,便可以回去教授家里人,这样岂不是人人都能识得几个字。这总是好的,我觉着读书能明智,这话不假。”
长公主见她连这个都想好了,怔然片刻,“这样也好。”
“肯定不会失败的。”她信誓旦旦道。
长公主见她信心十足,便将打击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有些严肃的同她说道:“这件事若是开始做下去,你遇着困难就不能退缩,你可知?”
“我知道了。”
“还有,平日里出门,身旁不能离人,记住了吗?我听说那位白道长凭空便消失了,若是他再回来,必定会报复。”这才是长公主最担心的事情,一个白道长就蛊惑了边城百姓朝着端王扔菜叶子。这回又是阿芙将他揭穿了,若是这人一直没有抓住,他总会有回来报复的一日。何况,如今既能出现一位白道长,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红道长,黑道长出现。
“我知道呢,阿律也在边城呢。”阮梦芙说完方才捂住了嘴。她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她偷偷瞥了长公主一眼,见她没有不高兴,这才放下心来。
“你呀。”长公主笑着摇摇头,没有多问什么,“行了,早些歇下。”
“娘同我一起睡吧。”阮梦芙撒娇道。虽再是恋恋不舍,阮梦芙到底是在城门处送长公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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