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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哭了。”年易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脸颊湿漉漉一片。
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不曾细想过当年靖安侯世子为何就会疯了,以至于她过了这么多年后她才再一次见到这人。
她还记得靖安侯世子成了她二哥的伴读之后,在京城里头日渐名声鹊起,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成了京城里头数一数二的贵公子,看着多么意气风发,恣意盎然。哪儿像现在这样,疯疯癫癫,跑到大街上还要被人轻视的指指点点。
其实半年前,她同她二哥就讨论过靖安侯世子失心疯一事。她二哥那样通透的人,自然是笃定了一件事情才会开口。所以他说靖安侯世子是因为年易安才疯的,她是相信的。
可她想要亲口从年易安口中答案,以此来印证她内心深处那个荒诞的想法是对是错。虽然如今她已经接受对方从小心思就非寻常同龄人,靖安侯世子私下如何欺负他,他想要报复回去,所以在进宫伴读之时,下手让他弟弟再也不能进宫,这是说得通的。
这些时日里,她时常的头痛,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一点一点的出现,叫她心中多了一道影子。
在这些记忆碎片中,有着让她热泪盈眶的魔力,她死的那天,就像有人搂住她,热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脸上,滚烫的泪叫她知晓对方对她的死是难过的。
她想知道是谁在她死之后为她落了第一滴泪,可那人浑身都是血气环绕,让她看不清楚样貌。
她心中有个人选,可又叫她觉着不可置信。
她已经欲言又止了好几回,不问心神不宁,问了又怕旁人将她当做疯子。而此刻,她却问了。
年易安此时半蹲着,此时,他略略阮梦芙矮上半个头,他微微抬眼,用那双漆黑如夜的双眼看着她。这双眼睛,她从第一回见着就觉得莫明悲伤,里面承载着满满的哀伤就像快要溢出来一般。
她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地抚上年易安的眼睛,年易安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任由她那柔软的掌心轻轻地抚过他的睫毛。
“我第一回见你的时候,就很想知道你的眼睛到底在为了谁难过。”
“也有可能是你的眼睛比旁人的都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她说完这句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大约是我想多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神奇之事,她能重活一次,难道旁人便也能如此?
她正要收回手,却被另外一只大手握住,随即对方说出了一句让她一瞬间便再也动弹不得话来。
“当年,我本想直接杀他,可是这样,我就不能再见到你。”年易安的语气放的很轻,就像是为了安抚对方,好叫对方别害怕一般。
他的瞳孔之上,慢慢地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阮梦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手指尖儿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你和我一样?”
她声音一抖,是因为太过惊讶而咬住了自己的舌尖。淡淡的血腥气从她的口中蔓延开来,她不由的脸一皱,忍不住哎呀了一声。
还不等她口中的刺痛感消失,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带着凉意的触感。随即清凉之意从她的唇上慢慢延伸至她的口中,抚平了渗血伤口所带来的剧烈疼痛。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见年易安明显带着紧张的语气,“还痛吗?”
她摇了摇头,嘴中一片清凉,也没了方才的刺痛感。
年易安松了一口气,笑了笑。
阮梦芙忍不住握紧了秋千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我和你一样,都是重活一世之人。”他回答的很坦诚。
阮梦芙语塞,心跳却越来越快,她努力的消化着这件事,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左右看去,宫人们早已经被她打发的远远的,四处无人,应该是没人听见这话。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能重活一世。”她带着几分欣喜之意。
她重新睁开眼回到八岁那年起,虽一直带着庆幸而活,可她是孤独的。
这一世,每件事情都不一样了,她的母亲没有重病,她也没有所嫁非人。
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世的记忆,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六年,可那十六年的记忆也是她的人生,她甚至连和旁人提上一句都不能。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又是孤独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心中的欢喜慢慢地消去,她带着几分纠结和茫然,“可我想不起来我们从前是如何相识的了。”
“我们从前就互相喜欢对不对?”她小心试探,见面前之人一瞬间的犹豫都不曾有的回应她,她从心底里升起了一阵一阵的欢喜。
年易安眼中也起了怀念之色。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年易安看着她,用着轻柔而又平静的语气说着话。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呢?”阮梦芙本想接着问他,他们二人是如何相识的,可听见他说这句话,却又忍不住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她本不是这样就被人带偏的性子呀?
“重要的是,我和你这一生都不会再分离,这样就足够了。”
“我们分离过吗?”阮梦芙懵懵懂懂的看着他,见他轻轻点头,心中一阵刺痛。
“那你要答应我,不会再和我分开了。”
年易安低下头去,看着她的双眼,“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和你分开,如果还有来世,我也会找到你和你在一起。”
话说到此时,一阵疲惫感从天灵盖处慢慢散发开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奇怪,我怎么突然想睡觉了。”这明明还是下午时分,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歇午的习惯,按道理来说,她不该此时就困倦的呀。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困意越发浓厚,让她的视线越发模糊,最后连身前之人的身影都有了重影。
她身子一歪,终于陷入了睡梦之中。
年易安轻轻地将她抱起,“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
“好梦。”
他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上了已经入了睡梦之人的额头。
他将人抱起,穿过几层院墙门,到了正在焦头烂额四处寻找自家郡主的林女使面前。
林女使都快要急哭了,大半夜的郡主整个人都不见了踪迹,她不敢惊动已经入睡了的主子们,只好带着人四处寻找。
她听见动静,将灯笼提起,远远的瞧见是年易安打横抱着她家郡主从院墙那头走过来,她忍不住奔过去,“郡主!”
年易安并没有多话,此刻深夜他是不好进姑娘家闺房的,此刻却也顾不得,“我先将她抱进去。”
将她重新安顿在床上之后,年易安替她捻捻被角,起身便准备离去。
林女使满是纠结,到底在他快要离去之时将人拦住:“律少爷,我有一事要同您讲。”
“郡主自幼起便有失魂症,有时半夜里会自己起身四处走动。”
“郡主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发作,没曾想今日她却发了病,这病太医说过,不能在郡主面前提起,怕她受了惊吓,下回犯病就会在梦里醒不过来。”
见她脸上带着担忧之色,年易安顿了顿,“等她明日醒来,我不会同她谈起今夜之色,女使放心。”
林女使松了一口气,郡主这病是重中之重,她们守了这么多年,都不曾让郡主知晓。“多谢律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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