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首发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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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楚歇困极了,一个偏头在许纯牧的手弯里睡过去。
他睡着的样子?格外温顺,像林间跪卧的梅花小鹿似的纯净无邪。不自禁又想?到他在上京城里狠毒的眼神。
不管在旁人眼里的楚歇是什么样的。
自他重生?后一步步接近此人,越发地靠近,他眼前真?实的鲜活的这?个楚歇并不像过往他所以为的那?般。
他满是针刺的外表下,裹着一颗很柔软的心。
前世,他手握三十万兵权却被诬陷弑杀郡王江景谙,落入昭狱受尽拷打。
第一次见到楚歇,是在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
他端来?一碗水喂给自己,他睁开眼甚至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听他一句:“别担心,我会救你。”
没几日,刑部查出楚歇暗害江景谙的证据,坐实了那?人的死罪,也洗清了自己的冤屈。
他从牢中放出来?的时?候,楚歇已自尽于城墙上。听闻他死的那?一日,满城欢欣,举杯同乐。
可许纯牧却记得自己濒死时?的那?一碗水。
他开始暗查楚歇的身?世,甚至怀疑那?刺杀郡王的罪究竟是不是冤枉了楚歇。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他过往二?十多年所受的教导。
若他为人所冤,他须得替他翻案。
可是很快,他也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因何重生?,只是那?深深压在魂魄里的执拗让他分外关注他,得知金玉赌坊中他依旧失势,下定决心靠近他。爷爷许邑自幼教导自己,尽信书不如?无书,尽听人言,不如?无言。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有自己亲眼去确认。
楚歇,楚歇。
许纯牧在心底不断咀嚼着这?个名字。
看着指甲尾将要褪色的指甲,许纯牧心底又甜又苦。
他是怙恶不悛的掌印,也是深夜里捧着一筐残花,风卷衣袂扣门而来?的楚歇。是明明弱不禁风,却以一人却千军万马于北境之?外的楚歇。
是怕得要死,可为了不让受伤的自己上战场,头也不回直入敌营的楚歇。
如?果他所猜不错,楚歇一定是当年开国功勋沈氏遗孤。
他所做的一切恶事,都因他身?负着血海深仇。
如?果能?将他这?样深重的仇恨中拽出来?。
是不是这?一次,就能?保他一条性命。
许纯牧这?么想?着,不自觉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出几道?月牙似的红印,几乎要渗出血来?。
“小侯爷。”
外头门轻轻扣响三声,“将军要您现在去一趟前堂。”
“夜已这?样深了,是有什么旁的事吗。不若等明天……”
许纯牧片刻都不想?离开,出言推辞着。
“将军说您必须过去,是,是有位贵客。”
似乎怕他再次拒绝,那?侍从再添半句,“……上京城来?的。”
许纯牧脸色骤变。
招来?几个丫头仔细看顾着楚歇,命人前来?为他更衣束发,打来?一盆清水将脸上脖子?上手上的灰尘血迹都彻底擦去,又恢复了往日整洁素雅的模样。
收拾妥帖也不过半刻钟,立刻赶往前堂。
远远地便隔着树叶的缝隙瞧见父亲坐在高堂坐侧,堂上背对着自己,站着一个身?披鸦青色大氅,玉冠墨发的少年人,他手中正握堂前所奉的宣和帝所赐的宝剑默默打量,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纯牧只觉得那?身?形几分熟悉。
再走近了些,许纯牧凭背影认出了此人。
登时?心便凉了。
是太子?。
听见脚步声,江晏迟手握宝剑微微侧首,眼眸中浮光掠影般地闪过什么,渐生?阴霾。
却瞧不出什么情绪。
还是许承堇先站直了身?子?,对迎面?而来?的许纯牧沉稳着介绍:“这?位是太子?殿下,还不快快见过。”
许纯牧双手交叠行了正礼,心如?擂鼓却强行稳住声音:“殿下。”
“不必多礼,我与许小侯爷在上京城里早已打过照面?。”江晏迟的声音很是淡漠,“是旧识。”
这?二?字的分量极重,许承堇立刻推辞:“犬子?不敢当。”
江晏迟嘴角带了点?笑,看上去眉目莞尔,将许将军虚虚一扶:“将军此次立了大功,是大魏顶顶的功臣。我还想?着要不要多给了爵位封赏,如?此多礼,倒是让晏迟惶恐了。”
许承堇越发恭敬,心底却很是开心。许家?向来?子?嗣单薄,他本就是许邑独子?,膝下也只有两个儿子?。长子?许长陵将来?一定是要继承镇国侯位的,次子?许纯牧一直养在北境,许邑亲自养着这?位小儿子?,更是将大半的军权都交付给了他。
可到底是长子?享福,次子?受累。
老?爷子?也不是不知道?。
始终觉得愧对许纯牧。如?今若能?再得个爵位,过几年太平了,教纯牧也能?想?象着太平盛世的福,那?就真?是再好不过。老?侯爷定能?安心。
“纯牧不在意这?些功名。”
还没等许承堇压下心底的喜悦,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瞪着眼看向许纯牧示意他住嘴。
江晏迟问:“可是小侯爷立下如?此大功,不费一兵一卒抵挡匈奴二?十五万雄兵,若是不赏,岂不是要说朝廷苛待了。”
“纯牧身?受朝廷封赏,保家?卫国是本分。不敢再求功勋。”
故意不看父亲的脸色,许纯牧执意拒绝。
江晏迟指腹擦着手中的宝剑,感受着那?一片肃杀似的凉意:“人人都道?上京城好,怎的就许小侯爷偏爱这?荒凉雪原,竟都不愿争个封赏像你兄长似的,去上京城享福。”
“若是人人都只知享乐,河山谁护,疆土谁守。”
江晏迟缓缓垂眸。
掩起眼底一番晦暗涌动。
“也是。这?次的仗便打得漂亮。竟能?教那?一统南北部落的北匈左贤王让出三郡,退守南山之?外。”
“纯牧愧不敢……”
咔嚓一声将剑合上,稳妥地放回堂上。
“只是不知许小侯爷是使了什么计策,用兵如?神。”江晏迟端起杯盏,坐于堂前,以茶盖撇着闻着清香,状似无意。
“玉井云雾,好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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