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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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永不是第一次知道杜北宸什么人，不光会装疯卖傻，还能屈能伸，自然没被他这句“先生”吓到：“先生不敢当，王爷折煞臣了。既然王爷问了，以臣之浅见，王爷似乎不宜过问此事。”

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沉住气观望。

如果有人执意要让史爱倩嫁不成杜北宸，不可能死一个史砚了事，肯定还有后手，不如等他们再浮水面一些再做打算。

杜北宸蹙眉，面上晃过一丝与他不大相衬的老成：“阿永说的对，只是方才宫中传出话来，本王与史家这亲还得结，本王……”

他叹了口气，垂眸喝茶。

就算虞国公府忍着天大的委屈把史爱倩嫁过来，和他也只能做一对怨偶，这不是平白给自己后宅找麻烦吗。

何况他最近看上一个人。

是用心看上的那种。

“这事王爷可以慢慢琢磨，”傅永道：“史大人一死，史小姐要守孝，一时半会儿嫁不进来。”

杜北宸：“这倒也是。”他看看更漏：“阿永今晚就宿在本王这儿吧，本王小你一岁，长的也算英俊，就算那什么，你也吃不了亏。”

又来了，傅永脸一黑：“臣告辞。”

就没见过这么嘴欠的人。

杜北宸一拍手里的玉扇：“也好，本王送阿永出去。”

往后住在一处的日子长着呢，这一晚他还是等得了的。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他们才出来津王府不过百米，一条黑影倏地闪了一下，从他们眼前极快地掠过去了。

杜北宸一怔，赶忙拉住傅永：“阿永快回府。”

只那么一瞬，他似乎闻到了黑影掠过时候留在空中的血腥气，今夜京中似乎不太平啊。

遥遥跟在后面的朱祁过来：“主子？”

要不要去通知巡夜的京中侍卫呢。

杜北宸摇摇头：“朱祁，你悄悄去许大人府上看看。”

黑影似乎朝着光禄大夫许子疆的宅邸那边去了。

朱祁一走开，杜北宸正要对傅永说什么，忽然觉得脖颈一凉，紧跟着一道剑意就劈了过来，他一手把傅永推开，一手抽出腰间的玉扇，电光火石间抵挡上去。

但是对方武功更高强，出手就像怒海巨浪，挟裹山崩地裂之势，一招一式所发出的杀意都在步步逼近。

不一会儿杜北宸就被耗尽了攻击之力，甚至连一个习武者最起码的防守招式也破绽百出，手臂添了几处伤，血汩汩地往外头渗，眼见就败了。

傅永冷着心没出手，方才就在黑影晃过的一瞬，他才想起自己也是身负上乘剑术之人，九岁那年他父母相继过世后，丁忧中不准参加科举考试，他离开家乡出门游历，曾拜在蜀中第一鸿儒孟秮门下学习，世人都道孟老夫子善治学，弟子三千，却不知道老先生一把苍鸣剑已练到登峰造极，天下几乎无人可匹敌，只是他只当作健身强体只用，从不在世人面前展示罢了。

傅永刚拜师那年冬天生了肺病，前前后后卧床一个多月才好，孟秮怜他年幼体弱，经史子集之外，又亲自教授他剑术，直到四年后他下山时，已经把孟老先生的本事学了七八分，只要勤加练习，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青出于蓝。

离开川蜀后傅永在省府考完乡试，又继续游历天下去了，直到会试前一年才来到京城定居下来。

游历不光能增长见识，还能和各个道上的英雄狗熊们切磋剑术，凭着经验，傅永觉得他还是能抵挡眼前这位大侠一阵子的。

只是这辈子，他不大愿意叫人知道他会功夫。

身居虚空如过客，心将生灭是浮云。[2]

他这辈子失了进取之心，只想混个闲职打打酱油了事，正要亮起嗓子引津王府的侍卫过来，忽然听到声如洪钟的一声：“母也天只！（天啦噜）[3]”，抬眸一看，竟天降一只大胖和尚，那人生猛地甩开臂膀，手持一条僧棍，杀神一般冲那黑影去了。

竟有和尚不喊“阿弥陀佛”的，假的吧。

有人顶上的功夫，傅永立即把杜北宸拖下阵来，见杜小王爷肩头、手臂都在滴血，伤的不轻，他顾不上再看假和尚打架，抱起人一溜风跑回府里去了。

“母也天只！”都跑进府里了，还听见大胖和尚在那里喊口号，傅永心道：这假和尚没事，就凭这副嗓子就能把附近的侍卫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