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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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其他人,就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了。

赵浩云出去后,朱祁见杜北宸脸色凝重，眸光烁烁如天边寒星,沉浮起落直啄进人的心里,他低声道：“王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若不能出其不意，等山匪们缓过神来,说不定他们这一次就又无功而返了。

“王爷还去肖刺史的接风宴吗？”朱祁又问。

杜北宸回神一笑：“自然要去的，你就不必跟着了。”

宰他一顿再杀还是来得及的。

朱祁：“……”

“朱祁,这两日京中有什么动静？”杜北宸道：“一会儿本王赴宴的时候，你和‘隼风’接头一下,叫他们给阿永带回去个消息,就说本王三日后回京。”

朱祁：“王爷，这太赶了吧。”

如果按照这个行程,今晚必然要一击铲除山匪，抓到他们的头目，明日一早画了押，这才能动身返回。

“过了今晚,本王先回。”杜北宸淡声道。

朱祁心道，有些事他不好多问，但有些话太不能不说：“王爷，您和傅公子的事……不会是真的吧？”

不提还好，这么一提傅永，杜北宸忽然心中有些急躁,话语之中却并没有回避：“是又如何？”

“王爷您可曾想过，”朱祁豁出去了：“要是往后朝廷那些老家伙们参王爷一本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您又如何能占得上风呢？”

傅永又不是秦楼楚馆里的小倌儿，养在外头就行了，没什么可顾忌的。

杜北宸桃花眸斜斜睨来，意味深长地道：“本王巴不得他们赶紧参一本呢。”

除了朱祁，朝中应该没有哪个不怕丢官的敢想着去上这么一本奏折，有熙元帝在先，他怕什么，呵呵。

朱祁瞬间也明白回来，通红着脸讪讪道：“属下愚钝，瞧，这都跟王爷说的什么瞎话。”

杜北宸不依不饶地道：“你是该多上几天学了。”

朱祁吃瘪：“……王爷教训的是。”

杜北宸换了一身轻便素衫，没了之前的矜贵雍容，却浑身透着几分孤冷之气，他慵懒地靠坐进马车道：“走的慢些，好让本王在车里睡上一觉。”

于是车夫绕了小半个泸州城，等他们到达泸风楼时，泸州本地的官员全都到了，个个垂首敛眸，正等着杜北宸入席呢。

“诸位大人还是随意些的好，”杜北宸摇着扇子大步往里面走：“小王没那么多客套，随意，随意。”

一干官员们拘谨地应着，依次落座后眼光不停地瞥向肖忠筱，只等他带头说句话，他们就附和上去一句，活脱脱跟排演过一般，任你怎么也挑不出错处来。

赵浩云心道，这泸州刺史肖忠筱可真是个人物，泸州一窝大小官员竟全都唯他的马首是瞻，没有一个反对者，怪不得津王要拿他开刀，这种人他也容不下，于是往杜北宸身边凑了凑，声音不紧不慢道：“肖大人这般盛情，本将军真是难却啊。”

说完端起一杯酒朝肖忠筱一举：“来，敬肖大人一杯。”

肖忠筱受宠若惊，和他互敬了酒，又端起一杯来到杜北宸面前跪下：“津王爷亲自到泸州来平乱，真乃我泸州百姓之幸，天下之幸……”

“肖大人请——”杜北宸擎着酒杯和他碰了下，送到唇边沾了下，眸中笑意盈盈，再没有比他更好亲近的人了。

赵浩云在一旁看的寒毛发冷，杜小王爷那不经意的笑里，全是凛冽的杀机，而他却不见一瞬一息的疏忽浮躁，时机不到，便要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

他不由得佩服起杜北宸来，心道，世人都说津王纨绔不成事，而沐王杜世麟则克勤克俭，隐隐有龙相，可他只觉得此人比谁都有手段，而且藏的极深，在储位之争中不一定落下风，太子之位花落谁家，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

酒过三巡，杜北宸以长途跋涉体力不支为由回了驿馆，赵浩云又跟着他们周旋了半个时辰，佯装垂涎此地的青楼美色，也离席而去。

傍晚下了一阵小雨，片刻又停了，只是天色很快转暗，灰蒙蒙的湿意充盈天地间，八月的蜀地似乎又难熬了几分。

杜北宸担心夜里还会下雨，稍稍沉思片刻，道：“赵将军，提前烧山吧。”

赵浩云和他想一块儿去了，他道：“方才在下出来时，似乎有人给肖忠筱带了个口信儿进去，在下怀疑他们摸清了朝廷军的动向，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动手吧。”

“你的人盯住姓肖的了吗？”杜北宸问。

赵浩云：“随时能要他狗命。”

杜北宸思忖片刻，嗓音一沉：“动手。”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刺杀一名朝廷从四品大员，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实在是太不光彩的，可肖忠筱不死，一旦朝廷军在山上放起火来，顾不上两头，万一城中起了乱子，那他们可就腹背受敌了，杜小王爷道：“他要是认怂，就留着他狗命押回京中受审，要是不认，就怪不得别人了。”

尽量别又给自己捞顶滥杀臣子的帽子带，大热天的，闷也闷死了。

“臣明白王爷的意思。”赵浩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