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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时间,彼伦将盛满鲜红液体的器皿递给了顾纳,道:“顾纳,你替少爷备餐吧。”
“好的。”顾纳接过,“需要注意什么?吗?”
“少爷不喜欢鲜血溅出来。”彼伦并不想让他代替自己这项工作,可是少爷的吩咐不能违逆。
顾纳拿着玻璃器皿,弯腰细心询问贝斯尔需要多少。
贝斯尔:“半杯,不要装满。”
“好的。”顾纳往高?脚杯中倒液体,他的手很稳,即便鼻间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也不动如山。
贝斯尔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下颚线流畅,骨骼很完美,自信又从容,贝斯尔第一次见他时,觉得他充满了野性,而现在有了些改观。
他不仅像野兽那么狂暴,也可以像绅士一样有礼。
人类可真多变,很有意思。
贝斯尔余光瞥见彼伦,他道:“彼伦,你去用餐吧。”
彼伦:“……是。”
顾纳倒了半杯,不偏不倚刚刚好,他将高?脚杯推到贝斯尔面前:“艾德里安少爷,请用餐。”
贝斯尔难得吐露出夸奖的话:“你很熟练。”
“是的,我曾经在酒吧当过酒保。”顾纳回答,和?贝斯尔的相处很自然,没有旁人的恐惧和敬畏。
“酒保?”贝斯尔有了兴趣,但他面上神色淡淡,并未表现出来,只有尾音稍许上扬了些,露出了像稚童一样的神情。
顾纳察言观色道:“就是酒吧里的调酒师,艾德里安少爷,您去过人类的酒吧吗?”
贝斯尔扯了扯嘴角,不屑道:“那里充满了人类肮脏的气味,我怎么可能会去到那里。”
“那嘈杂的地方的确是配不上您的身份,事实?上,在我心里没有地方能够配得上您。”顾纳顺势夸了两句,“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听我说说酒吧里那些有趣的事?”
贝斯尔道:“我允许你说说废话,但如果很无聊,我会?割了你的舌头当午餐。”
“艾德里安少爷,生肉并不美味。”他说,“酒吧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在那里看?过各色各样的人,艾德里安少爷,你绝对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出轨之后,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的妻子砍断了根。”
这是一个凶残的故事。
贝斯尔的注意力在他的后半句话,之前表现出不感?兴趣,这会?儿却不自觉的发问:“什么?是根?”
血族的伯爵可真是个单纯的家伙,或许他只是不了解人类的语言描述。
毕竟书中有过这么?一段——
【艾德里安喜欢美丽少女,更爱摧残她们,如同温水煮青蛙,等?水一点点的沸了,少女们就像那只青蛙一样,也快被煮熟了,无法逃脱。
不过艾德里安会?让她们在临死前拥有极致的快乐,体会?从未有过的人间天堂,不要走得太痛苦,这是他的温柔。】
顾纳并不觉得他温柔。
他很残忍,没有同理?心,乐于看猎物受到折磨,更爱将猎物玩弄于鼓掌之中,仿佛在嘲讽又高?高?在上的说着,看?吧,她虽然死在了我手中,可是最后关头她爱上了我。
顾纳解释了那是什么?,贝斯尔皱着眉头喝了口鲜血,问:“后来呢?”
“后来?”顾纳想了想,说,“后来听说那男人再也没有生育能力了。”
贝斯尔眉头舒展开,冷哧一声:“真是活该。”
顾纳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他以为他会?津津有味的说男人的妻子真残忍。
“您说的对。”顾纳退到一边。
贝斯尔半响没有听到他再开口,他瞥了眼顾纳,顾纳这时恰巧在被困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及时注意到。
等?他反应过来贝斯尔身上的低气压时,是贝斯尔把就被放在桌上发出了一声脆响,顾纳为他重新倒了一杯鲜红液体,觑了眼他明显不悦的脸色,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不、不,这个形容真是太恐怖了。
他把这个想法抛出脑后,问道:“艾德里安少爷,我可以继续为您讲讲趣事吗?”
贝斯尔面色缓和?了些:“当然。”
接下来顾纳挑了几件有趣的事讲了,比如有人和他打赌,让他调出七种颜色的酒,又比如有人穿了条过于宽松的裤子来到酒吧,在舞池中跳舞时裤子掉了下去,还有……
彼伦进食很快,他回来时见器皿中的液体只剩下一点点了,有些惊讶,贝斯尔平时很克制,很少会?有这么?胃口大开的时候,且他看?到贝斯尔的神情,似是用餐非常愉快。
彼伦感?到事情往不受掌控的方向去了。
暗黑森林似是永远的阴天,顾纳从没在这里见过太阳,贝斯尔的日常生活很无趣,每天用餐、看?玫瑰、进书房看书、休息。
顾纳跟着他三天了,除去那晚,顾纳没有见他离开过这座古堡。
贝斯尔看?书时,喜欢独自待在房中,而顾纳只需要待在房外等?着用餐时间提醒他出来即可。
他偶尔会?破格允许顾纳进入书房,和?他说说外面的趣事,顾纳过往的经历很丰富,早年间他几乎什么?都做过,所以对于外面的事说起来几乎不带卡顿。
贝斯尔很喜欢听他说话时的声音语调,那会让他感?觉到愉悦。
是的,愉悦。
第四天的下午,贝斯尔没有进入书房,而是去了琴房,二楼有一间琴房,里面放着很多乐器,他坐到了钢琴边,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
顾纳一直跟着他,他站在钢琴边,看?着他修长苍白的手搭在黑白琴键上,弹奏出美妙的乐章。
一曲终了。
顾纳眸中恰到好处的露出了震惊:“简直太美妙了,艾德里安少爷,您可真是无与伦比的瑰宝,总能一次又一次的让人感?到惊讶,虽然您弹的是琴键,我却觉得犹如是在我心尖跳跃着,控制着我心脏为您而跳动,没有比这更能让我幸福的事了。”
顾纳是一个骗子,他总能将话说得很夸张,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这是他的高?明之处。
贝斯尔的琴声的确很能打动人心,他把其中的精髓拎出来里里外外夸了一遍,并不会?让人感?觉到虚假,只会让人认知到他赤诚的崇拜与喜爱。
窗外天空阴沉,乌云笼罩,室内光线昏暗,贝斯尔垂眸卷翘的睫毛轻颤,心脏似是感觉到了跳动,他摸向心口的位置,有些茫然。
他的心脏并没有在跳动。
这很奇怪。
“艾德里安少爷,您不舒服吗?”顾纳问道。
贝斯尔:“不要对我用敬语。”
顾纳:“那是对您的不尊重。”
贝斯尔皱眉,说:“我不喜欢。”
他不知道他不喜欢的是什么?,可是他觉得他现在很不喜欢顾纳的敬语,那会让他胸口有些闷闷的,他讨厌这种感?觉。
“我明白了。”顾纳应下,“请不要厌倦我。”
贝斯尔问:“你会?弹钢琴吗?”
顾纳看?向墙角的小提琴,说:“我只会它,艾德里安少爷,我没有你这般的才华横溢。”
贝斯尔道:“我命令你现在拉一曲给我听。”
顾纳右手搭在左边肩头,弯腰道:“乐意至极。”
他走过去拿起小提琴,试了试音,花了片刻时间调音,然后站在窗户边,偏头抵着腮托,垂眸敛眼,抬手拉起了小提琴。
忧郁而悲伤的乐声从窗户飘了出去,窗外阴天仿佛成了背景板,此时的顾纳在贝斯尔眼中,像一只小鸟,即将冲破窗户飞向更广阔的天空,成为雄鹰。
他暗红的瞳孔看?见了一个画面——
深夜的玫瑰花园,天空繁星点点,风吹动树丛,顾纳神情温雅的低下头,执起女人白皙纤细的手,亲吻着她的手背。
那片段一闪而过。
贝斯尔感?觉到了那时他在现场,他就在一旁看?着,他很生气,甚至想要捏碎了那只美丽的手。
只是一瞬,他回过神,画面消失在了他的眼前,耳边是顾纳拉着小提琴的琴音。
血统高?贵的血族从出生起就会?拥有超自然能力,这是他们的天赋,贝斯尔知道刚才那一闪而过的不是幻觉,而是未来。
就在不久的未来,顾纳会?亲吻一个女人的手背。
耳边的小提琴乐声停下来了,琴音拉出一个结束的尾音,消散在空中,顾纳拿下了小提琴,他颇有些感?慨道:“我很久没拉了。”
贝斯尔看?着他:“的确很拙劣。”
顾纳耸肩无奈一笑:“很抱歉污染了你的耳朵,其实这首曲子有一个动听的故事,你想听吗?”
贝斯尔道:“你若是那么想说,我勉强可以做你的听众。”
“多谢艾德里安少爷对我的宽容。”顾纳顺口接话道,他讲起了关于这首曲子的故事。
这是一个流浪艺术家和?富家少爷恋爱的故事,艺术家流落在外,靠着街头拉小提琴赚取生活费,他走到哪便在那条街的街头拉琴。
某一天,在一个浪漫的城市里,富家少爷听见了艺术家的琴声,他懂得艺术家琴音里所表露的情绪,从此爱上了去街头听乐声。
他每次都会留下小费和一杯咖啡,而艺术家每次都会带回去喝完,然后就能看到纸杯底下的字,那是对他的赞赏和对琴音的共鸣。
渐渐的,他们产生了朋友知己以外感?情,可艺术家却染上了重病,他不愿让富家少爷担心,也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心,怕耽误他,但是富家少爷什么?都不知道,他迟迟等?不到艺术家回应后,开始对他步步紧逼,想要让他承认他是爱他的。
然而艺术家始终没有吐露,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少爷没有再来,艺术家从旁人口中得知,他要订婚了,对方是和他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
艺术家想去见他一面,却始终被拦在外面,最终留下了这一首曲子,抵不过不可抗力死去。
他致死都不知道,少爷没有订婚,他为了违抗家里命令,被父亲打成重伤锁在家中,所以才很久没有出去。
等?他好了再次出门,街头已经没有了艺术家,而他再得到他的消息,便是他已逝。
而后再过不久,少爷也郁郁而终了。
贝斯尔皱眉沉思,自带一种矜贵的距离感。
顾纳说:“艾德里安少爷,在人们眼中,喜欢男人是一件不齿的事。”
贝斯尔神情一顿,直直看向了顾纳。
“我知道。”他说。
顾纳:“你在生气吗?”
贝斯尔:“没有。”
顾纳:“好吧,少爷,希望我的故事没有影响到你的心情。”
贝斯尔盯着他脆弱的脖颈,很想露出尖牙刺破那里的皮肤,从顾纳身上传来的气味诱惑着他,他道:“顾纳,你的话很多。”
顾纳低头行?了个礼,放下了小提琴退到了一边。
钢琴声响起,这次的乐曲是一首高?昂而快节奏的音乐,贝斯尔的十?指在琴键上飞快的舞动着。
又两天过去了,贝斯尔没有去任何地方,顾纳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即便在夜里,也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可根本找不到他的破绽。
这天下午,顾纳本在书房外待着,书房突然开了,贝斯尔站在门后。
顾纳:“艾德里安少爷,你不看?了吗?”
贝斯尔脸色不算好看,他像是忍无可忍的说:“顾纳,你的心跳声很吵。”
顾纳茫然的捂住心口,道:“少爷,是你的耳朵太灵了。”
贝斯尔像是被迷雾困住了,眉宇间带着挥散不去的困惑。
他之前也能听到顾纳的心跳声,可是他并不觉得吵,要说是从哪天开始这么?觉得的……是前两天的琴房之后。
“少爷。”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管家彼伦西装革履的站在楼道口,他说,“塔丽安小姐来访。”
塔丽安也是纯血贵族,顾纳在书上见过这个名字,他心脏跳动节奏错乱一拍,使得贝斯尔朝他看?了眼。
楼下大厅,十?七八岁模样的可爱漂亮姑娘坐在沙发上,她穿着金贵华丽的裙子,她的皮肤苍白,眼睛大大的,嘴唇很小巧,如同樱桃般艳红。
塔丽安端着杯子优雅的喝了口杯中的咖啡,听到脚步声转过了头。
三道身影从楼上下来,塔丽安的目光和?彼伦对上,很快又错开,“艾德里安,好久不见。”
“塔丽安,日安。”贝斯尔回了句问好。
塔丽安站起身:“我想念你庄园里的玫瑰了。”
跟在贝斯尔身后的顾纳想,这时候倘若是懂风趣些,就应该要邀请这位美丽的女士一块去观赏玫瑰了。
书中写过这样的桥段——
【艾德里安邀请他的好友塔丽安一同欣赏玫瑰,而在他的玫瑰花田中,他看?到了另一朵富有生命力的小玫瑰,那是他可爱的小猎物,那个叫顾纳的华人。
“塔丽安小姐,你闻得到他的味道吗?”艾德里安问。
塔丽安舔了舔红唇:“是的,简直是个美味的小甜心,艾德里安,你会?邀请我进食吗?”
艾德里安玩味笑道:“很抱歉,他是独属于我的猎物,我很快就会?将他完全拥有。”】
纯血的血族都很貌美。
贝斯尔偏过头,对顾纳道:“你去整理下书房吧。”
顾纳很乐意,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即便是再细微也好。
“艾德里安。”塔丽安看?向顾纳,“让你的小可爱跟着吧。”
她探出舌尖舔了舔唇:“他的味道真不错。”
血族之间的口味并不相同,在塔丽安那里,顾纳的气味仅仅只是好闻,远没达到让她失控的程度。
贝斯尔:“抱歉,我暂时没有和?别人同享食物的打算。”
“哦?”塔丽安挑着眉头,“他很特殊?”
贝斯尔瞥了眼顾纳:“不,我只是没有那个习惯。”
塔丽安却不罢休,说:“可我听说他一直跟在你身边,竟是到现在都还活着。”
贝斯尔:“我和?他不一样。”
顾纳听得云里雾里,这个“他”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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