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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浅粉蜀绣对襟春衫,雪色樱花纹齐腰襦裙,外搭一条茜色披帛,披帛边缘绣着的蝴蝶轻盈飞舞,披帛垂到地面,仔细看,还能看到有一只蝴蝶的翅膀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她用力握着他的手,也只能握住他半个手掌,手指细细长长,指甲涂着茜色蔻丹,搭在他手背上,既酥又痒。
乌云散去,傍晚的霞光照在窗棱,透过窗户洒在她侧脸上,她毛软绵绵的鬓角也染上一层金光。
裴云瑾靠墙而立,站在阴影处,看她被被霞光染透的侧脸。
他自问阅人无数,连父王也曾夸他有相人之能,来到京城才短短几个月,又先后收服吏部左侍郎丁明辉、铁甲军首领阳奇峰。
这样的自信却被林萱摧垮。
他看不懂这个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她纯净黑眸里藏着的不是一池温暖春水,而是深不可测的雪山冰湖。
过去的闲暇时光,他曾向身边已成家的属臣请教该如何得到心仪女子的欢心。
宁先生说,女子之爱慕强势男子如同蜂蜜寻香,只需向她微微展示手段和谋略,女子自会心悦诚服,觅芳香而来。
岑先生说,娇柔女子最爱男子武力强大,体格壮硕。他只需把人用力搂在怀里,亲得她东西南北分不清,再扛到床上,她便是不想从也得从。
裴云谨叹气,两位先生的方法让他只觉得羞耻。高傲的自尊心让他既无法像宁先生所说那般,扮成一只招摇的孔雀一样在她面前展开华丽尾羽;也无法像岑先生所说的那样,用武力迫她就范,令她不得不从。
他听见林萱又换了语气,似撒娇一般埋怨,再一次撩拨人心:“你身上衣服湿了,闻起来臭烘烘的,快去沐浴焚香换件干净衣裳再来跟我说话。”
她满脸嫌恶的表情,松开了他的手。
他对林萱带着斥责的撒娇无力抵抗,正要再跟她说几句话,却见她捂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对他避之不及。
裴云谨被气得火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烧得喉咙疼。
他先去倒了杯茶喝,喝完又轻轻瞟了眼正四处打量的林萱。
他从小被父王告诫,成大事者不可拘泥于情爱,他父王当年便是陷入情爱困局,失了提防,才会被邧帝趁机谋害,终生不得有子嗣。
可谁曾想,他竟然也栽到这里......裴云瑾心底愈发苦闷,大步往门外走,唤侍女进来伺候林萱。
林萱抬起袖子闻闻,也嫌弃自己身上脏,她绣履上沾有泥泞,背后的衣裳也被裴云瑾的衣服浸湿,想换件干净衣裳。
可是打开房里的柜子,里面空荡荡,连一件换洗衣裳都没有。
她正发愁,却见惠兰满捧着一身新衣裳走进来,一个褐衣侍女紧随其后,林萱高兴地蹦到惠兰面前,歪着头问:“惠兰,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却听惠兰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她将衣裳放置一旁榻上,从侍女手里接过热水,又挥退侍女,才回答林萱的话:“你不是将我送给裴世子当通房丫头了吗?自然是我主子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林萱讪讪一笑:“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惠兰慢条斯理地给林萱除去湿润的衣裳,再用热水给她擦拭身子,然后帮她把衣服换上,最后端起铜盆往外走,却被林萱给拉住,“别急着走嘛,陪我说说话。”
惠兰板着脸:“别闹了,你早上和午膳都没吃什么,我要给你取些吃食过来。”
林萱拽着她的手,声音软糯可爱:“惠兰姐姐,不要生气嘛,我怎么舍得把你送给别人?我是怕连累你受伤,才让你躲到宫外。咱俩不是说好了嘛,一辈子都不分开。”
下午惠兰已经偷偷哭过好久,也替林萱担心了一下午。她本心疼林萱处事艰难,不愿多说,可林萱没脸没皮的跟她撒娇弄痴,勾得她再也藏不住内心悲恸。
“贵主说的玩笑话,奴婢自然不敢当真。说什么一辈子不分开,我竟连给主子殉葬的资格都没有。我也知道自己笨,这些年给主子添过不少麻烦,可我不服气,咱俩才是一起长大的,凭什么他能陪你一起死,我就不能!”
这个傻惠兰,生气起来骂人都不会骂,林萱拉着她侧坐在榻上,道:“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都好好的,别说晦气话。你还有什么不痛快的,一并说出来吧。”惠兰闲不住,一边往鎏金饕餮纹三足铜香炉里投伽罗香,一边道:“你跟吕思净之间的秘密,我从来当作不知道,可你不该跟他走得近,反而把我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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