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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你们那个行业,可能站着说话不腰疼,”何唤说,“但我觉得你得自信一点,或者,也有可能你需要一个可以支持你的读者。”“什么?”

“你还没发表的作品,给它先找一个能读懂你的读者。”何唤说,“就像我写的那首歌,写完了反复修改,怎么都觉得不够完美,我一遍一遍地在推翻自己,把自己搞得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何唤坐到林声身边:“你可以找一个人和你一起去感受你写的东西,当然可能对方没办法给你一些专业建议,但是我总觉得文学跟音乐有时候在某些方面是互通的,可能有一部分好的作品未必藏着多少技巧,反倒是要先以情打动人。”

林声满脑子都盘旋着那句“以情打动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走进了一个误区。

他读了很多书,从各个大师的文学世界里去汲取他们的创作技法,可是自己在落笔的时候,就像从前那个编辑说的那样,是“没有根”的,很虚,所有故事和人物都飘在云层之上一样,读者抓不住,作者也不好控制,甚至写着写着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了。

他太急了,什么都想要,恨不得在一个故事里把所有想要表达的主题全都表达出来,他故事里的人物承载了太多,他们担不起来,林声这个作者也担不起来。

他在那些故事里留下的全都是技法和期许,真情少之又少。

他把真情藏在自己心底最深处,他害怕被人看透自己的内心。

他不希望别人看出他是多么自卑、多么矛盾、多么急切的一个人,可他越是想要隐藏,这些就暴露得越是彻底。

这些问题不是单纯从他故事中的人物身上反映出来的,而是在这故事里,它们无处不在。

不用细读就知道他这个人有多急躁。

文学是最急不来的。

林声又一次意识到了与人交谈的好处,他太封闭,也太狭窄。

“我太急功近利了。”

何唤吓了一跳:“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声笑笑说:“我知道,但我确实没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写什么。”

如果单从这方面看,他还不如宋铎,至少宋铎虽然写不出,但他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核心是什么。

林声看向窗外,外面路灯已经亮了。

他想起沈恪给自己的画,突然之间自己好像真的进入到了那幅画的世界里。

他是那个伫立在雪地里低着头等人来的男人,等的是谁?是一个身上裹着风雪,却依旧如太阳般炙热的人。

不如就写他吧。

那个打开自己的人,打开自己的身体,也打开自己世界另一扇门的人。

沈恪在干嘛呢?

林声想起了他。

被林声想起的沈恪过得依旧不如意。

他已经两个月没往画廊交画了,合同里写着,如果三个月交不出一幅画,画廊就会跟他解约。

到目前为止,距离合同规定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沈恪其实很清楚,就算自己现在开始动笔画,也已经来不及了。

画廊老板打电话来询问进度,沈恪说:“张哥,真的对不住,我画不出来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老板越是沉默,沈恪的心就越是下沉。

这么长时间,画廊老板对沈恪都很照顾,当初没人买他的画,老板想办法帮他介绍客户。

他是想好好画的,也想画好,可是除了那天画的一幅林声之外,他还是没办法继续。

这件事似乎已经无解了。

最后,画廊老板不用沈恪赔偿,但还是决定解约。

不需要付赔偿金,沈恪还是松了一口气的,那金额不小,老板真的算是仁至义尽。

画廊老板最后说:“以后你要是有画了,放我这儿我还帮你卖。”

沈恪笑着感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丧气。

可是怎么能不丧气呢。

挂了电话,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就这么没了稳定的经济来源,他卡里的钱大概够他支撑半年,可问题是下个月就要付下个季度的房租了,房租一交,别说半年,可能两个月都过得很勉强。

原本就快要被压垮的沈恪,这下更觉得生活无望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边摆着的那个八音盒。

林声在干嘛呢?

伏案桌前写他的新书吗?

还是有其他的活动,在为自己热爱的事情奔走?

沈恪不敢找他,不敢问,一怕自己打扰到对方,二怕过于鲜明的对比让他显得更加可笑。

他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很想林声。

想林声的声音、眉眼间的那种沉静,还有两人肌肤相亲时带给他的炙热。

在那个时候,林声是热情的,开放的,也在那个时候,沈恪觉得自己是在被接纳的,在被感受也在感受着的。

他的手向下面探去,想着林声,试图通过幻想抓住一些什么。

性/究竟能不能激发灵感,到现在沈恪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林声激发了自己对性/的渴望,在开心和失落时,沈恪都想用身体把情绪传达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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