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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跨年夜之后,林声跟沈恪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面,甚至连信息都很少?发给对方。
两个人都进入了一种亢奋的?创作状态中,林声把笔记本重新带回群租房,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他时间都窝在他的?上铺闷头编写他的?故事。
这个故事,来自他最真实的?感受,但?也掺入了一些他的?臆想。
在他的?故事?,沈恪不仅仅是温柔体贴的,在这个温柔的?男人体内压制着一条恶龙。
那“恶龙”在林声看来,是欲望、邪念和破坏力的?化身,沈恪光明的一面背后也隐藏着一道阴影。
至于故事中的“我”,起先是胆小懦弱的?,是自怨自艾的,是狼狈憔悴的,然而在跟沈恪一次次的?接触中,仿佛也被对方打通了脉络,剥开了云雾,那个“我”也看到自己暴烈的?一面。
他们同样寂寞,同样渴望爱与被爱。
他们在穿着衣服的?时候谈论天和地,觉得找到了自己缺失的?灵魂的?另一端。
他们在一si不挂的?时候感受天和地,确信寻得了自己身体最契合的?另一半。
林声把自己对沈恪不能言明的爱与期待全都写到了这个故事?,他甚至擅自做主,在书写这个人物的时候,为他增添了一些人性的阴暗面。
林声不是故意要冒犯沈恪,他只是一方面确信没人是完美的,哪怕是他在心?供奉着的?爱神,另一方面也真心希望沈恪是不完美的,这样他在对方面前时才会显得没那么丑陋可鄙。
他在自己的?想象中完善着沈恪这个人,当然,故事?的?人不可能真的?叫沈恪和林声。
这?的?沈恪被他起了个新的名字,叫孟南柯。
孟南柯,南柯一梦。
林声当沈恪是自己的?一场大梦。
至于他自己,这个故事中的“我”,在林声书写的?这几万字?始终没有确切的?名字。
他觉得这个“我”并不需要一个准确的代号,他就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林声写得入迷,要不是何唤每天来盯着他强迫他吃点东西,他甚至真的?会日夜不休茶饭不思?。
他太热爱这种感觉了,那种创作的?狂喜让他不能自已。
手机放在一旁已经没电了,林声都没注意到,也没去管它,就这么写,不停地写,在虚虚实实的?文字世?界?,他跟孟南柯,或者说沈恪,情深意笃无限缱绻。
在林声创作沈恪的时候,沈恪也在创作林声。
沈恪用了三?天,几乎不吃不喝,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整个人胡子拉碴,瘦了一圈。
三?天,他的?画尚未完成?,是他发现自己拿着画笔的?时候手都在抖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补充一点能量了。
在家?翻出一个马上要过期的?面包,几口吃完,又一口气喝了半瓶水,算是吃过了一顿“像样”的?饭。
在这个过程中,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始终盯着他的?画。
沈恪很清楚,这幅画不能拿给别人看,尤其是林声,这是对林声的冒犯。
画中的?人年轻英俊却衣衫褴褛,破布条一样的衣服挂在那具身体上。
年轻人脸上身上都是被划出的血痕,破败的?背景下,他手?攥着一朵已经凋谢的玫瑰花,花茎上还沾着他的?血。
沈恪最后还没完成?的?部分是林声的眼睛,他迟迟没办法落笔。
他知道自己要画什么,但?又心存恐惧。
他不是害怕表达,而是担心自己一旦真的?这么做了,这么画了,会触怒神灵——他怎么敢这样对待林声?
沈恪望着那双还未成型的?眼睛,他浑身是汗,惴惴不安。
但?最后,他还是拿起笔,凭着火山喷发一样的欲望落笔了。
不要克制,不要试图控制自己的?灵感。
好的作品自有其故事性,让故事尽情地发展,让画笔尽情地自我演出。
沈恪放弃抵抗,一双眼睛,他用了四天去完成?。
当他终于画完,直接在这幅画前面崩溃到痛哭流涕。
那是他无法直视的?眼睛,充满了欲望却又深邃到像是可以看透一切。
沈恪觉得自己被画里的?人看穿了,那目光直接射进了他的?最深处。
他那肮脏的、潮湿的?、残毁的?角落被看得一览无余。
此时的沈恪觉得画中人仿佛来惩罚他的?天神,照亮了他所有的?不堪和失败,轻轻一挥就将他击倒了。
他跌坐在地上看着那幅画哭,不小心碰倒了这几天一直被他放在身边的八音盒。
八音盒的?开关被打开,伴随着沈恪的哭声,唱起了歌来。
林声的手机响起来时,他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连续几天的写作让他整个人都疲累不堪,他原本还不想停下,但?何唤说:“我的?天,哥你不要命了吗?”
何唤劝他:“你这是写书,不是写遗书,赶紧好好睡一觉,我真怕你什么时候就猝死了。”
林声听了劝,想着确实不能急于一时,他已经找到了感觉进入了状态,他写的?是自己的?生命,但?不能真的?用生命去写作。
但?由于连日来大脑都处于亢奋的?状态,林声很难入睡,他躺下之后脑子?也尽是那些情节。
手机是何唤帮忙充电的,充满之后给他放到了枕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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