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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霓回头,对上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朗聿凡,惊地眉头一皱。他的手在她身后,下意识是要接住她,不想她自有本事。钟霓站好身,睨了眼朗聿凡身后的女人,同是戴眼镜的,脸色是一个比一个臭。她转身,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等伙计送点心上桌。
荣叔见她乖乖坐下,便亲自为钟小姐倒了一杯天池花茶,又见她穿这样薄,让伙计上去取件衣服下来。
朗聿凡站在一旁,伙计招呼他,他看了眼钟霓,无视了伙计,径直朝钟霓走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钟霓眉头一挑,双手环臂,看他。
“阿霓,许久不见。”
“嗯。”钟霓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被烫到,脸色一沉,不讲话,好久后才张嘴吐气。
朗聿凡招呼来伙计,点了份清淡口味的套餐。他静静看着钟霓,明明被烫到,却好久后才有反应,他笑了一声,“阿霓,你知不知现在全世界都在找你?”
钟霓“嗯?”了一声,目光困惑。
“外面都在讲Madam钟受伤,你姑妈应该是听到消息,现在全世界都在找你和傅Sir。”朗聿凡翻过桌上盘子里的杯子,斟满一杯茶,闻了闻。
钟霓定定地看着他,“哦”了一声。
取衣服的伙计跑下来,将衣服送到她面前。钟霓愣了愣,看见荣叔,感激一笑,接过衣服,同伙计道谢。伙计拿下来的衣服是傅时津的休闲外套,是她亲自挑买的,自然不嫌弃要穿上。她捏着袖子覆满整只手,搁在桌上托着腮,隔着朱红镂空的木窗看着外面的雨。雨声作陪,让喝茶一件老气的事情都变得好优雅。
“那你呢?”她转过脸看朗聿凡,笑问:“你知我受伤,在这儿见到我,冇惊到?”
朗聿凡静了几秒,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笑:“阿霓,你不用这样防着我。”
钟霓嗤笑,“你明知我在这里,你来做乜啊?还是讲,你已跟我姑妈打过招呼,她马上就要杀过来?”
朗聿凡削瘦的食指蹭过茶杯的手柄,听着她的话,目光静得异常。钟霓态度不佳,男人身后的女人露出不满的神态。
她没被赶出来之前,一直与朗聿凡做邻居。从小无论她做什么,仿佛都被他看透,她逃避爹地,找地方躲起来,他好似雷达,马上就可以找到她。她厌恶朗聿凡,在他面前,她好似没任何可以躲的地方,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谁会愿意跟这种人做朋友?要被“雷达”搞死啊。
她瞟了他一眼,他姿态端正,是名门望族少爷该有的姿态,比起林知廉,这位少爷才是望族第一,可惜朗家先前移民到新加坡,多年过去,朗家在港的名声也淡去不少。
“我知你在这里,我也知你受伤并不重。最近很忙,没时间来看你。”
“哎,朗聿凡,你我很熟吗?”
你我?分的好清楚。
朗聿凡抬眼看她,笑了,“按你意思,并不熟。”
“那不麻烦你来看我。”
“是你姑妈托我找你。”
提到姑妈,她没话呛他了,揪了揪外套的袖子,闻了闻上面的味道,耐住性子,“等雨停,我会回去。”
伙计送上套餐,朗聿凡却是一口未动,只顾喝茶,看着钟霓,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打量她。
变化好大。
小时候没这样安静,讲话也没这样冲人,脾气倒是一直没变,甚至有见长的趋势。
她看着杯中的水影,火气愈盛。
她不喜与朗聿凡讲过多的话,但无奈这种人是长辈眼里中优秀的年青仔,出身名家,一表人才,斯文又懂事……怕是没个缺点,只有优点。甚至轻而易举能获得她爹地钟意夸赞。
“你不是移民去新加坡了吗?来港做乜啊?”
“工作。”说着,朗聿凡拿出手机,推到她面前,“拨个电话回去,你姑妈很担心你。”
钟霓看了他一眼,再看桌上的手机,想了想,直接喊伙计,问可不可以借用电话。
朗聿凡目光短暂一顿,笑笑地收回手机。
和以前没变化,太防着他了,戒备心太重,一点伪装都不肯装,光明正大厌恶他。
傅时津冒雨下车,径直从正门进来,走上楼梯,便望见钟霓。窗户玻璃上雨迹迅速淌动,天光黯淡,她落在桌上的影子都是黯淡的。刺眼的是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傅时津停住脚,视线穿过站在前面的荣叔落到朗聿凡身上,神情凛然一冷。
跟在后面的丧龙也看见了,打了个哆嗦。
祖宗这脾气又上来了,他哪里见得Madam钟和俊男坐在一块儿,当初一个林知廉,就够恼火了,现在又来一个俊男?
傅时津没有在二楼多留,转过身背对着那两人,径直上了三楼。丧龙摸了摸脑袋,问荣叔:“点回事啊?”
“你问我个老柴,我点知啊?”
“我是问,嗰宾个啊?他点知Madam钟在这里?”
上楼的傅时津闻言脚步一顿,回头,喊了一声丧龙。
丧龙立时“哎“了一声。
“喊她上楼。”
“哇,Sir,你点解不去啊?”不知是不是与Madam钟待久,丧龙讲话语气都不自觉学上她。学完后,丧龙怂了,转个身,大摇大摆去喊Madam钟。
钟霓看见丧龙,笑一声,“衰仔,你回来了。”
丧龙咳嗽一声,“唔好叫我衰仔啦,叫我阿龙也好啊。”
钟霓“切”了一声,“衰仔衰仔,是靓仔咯。”
丧龙懒得搭理钟霓的言论,扫了眼对面的男人,凑到钟霓耳边,小声告诉她傅时津回来了,要她上楼。
钟霓“咦”了一声,转身指着桌上的套餐,对丧龙讲:“你帮我埋单啊——朗聿凡,这次算我请你咯。我有事先走啊。”
她轻轻踢开椅子,转身小步小跑着上楼。留下朗聿凡一张没表情的脸。
下了雨,不过才五点钟,天就要黑了。长长的走廊上,只剩下雨打窗户的声音。壁灯的光洒下来,暗色的地板上映着模糊的脚印,蹭着一些水迹。不用想,一定是傅时津的。
钟霓摸着墙壁,转了个弯。
傅时津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窗户开着小缝隙,风灌了进来,吹凉了他的脸,还有他的呼吸。也许是雨声作祟,也许是他故意没听到身后鬼灵精怪的脚步声。
钟霓冰凉的手穿过他腰间,搂住他。风吹到她的手上。他低头,看着腰间的手,笑着掐灭手里的香烟,扔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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