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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司玫和黄美茹聊了好久,话题不限于她和……顾连洲的事。说她小学的顽劣调皮,捉虫子还把男生吓哭了;又?说到了初中,小丫头在父亲去世后就像变了个人,沉默寡言,也不和小伙伴们一块儿玩了;到了高中,她性格更自我封闭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忍着扛着,饭卡丢了宁可在学校饿肚子,也不跟家里说。
聊到这儿,司玫赶忙纠正:丢的是钱,饭卡还在呢。
再后来,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争气地考上了雾城地区最好的大学里最好的专业,扬言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建筑师。结果半道上被人拐走。
司玫又?小声纠正:成为建筑师……和他在一起不矛盾啊。
“妈妈,您那时候阑尾炎犯了,还是我在路上碰到顾老师了,他送我回家拿证件,又?送我去医院的。”
“……那不是五月份的事?”
司玫点头,“嗯,怎么了?”
黄美茹:“那你还说,他没在读书的时候招你?”
司玫彻底无话。
次日,清晨。
拉开窗户,晨风从香水河上吹来,带着微凉的草木清新。司玫拆开玫瑰花束,取出十来支插入花瓶,低头嗅了嗅花香的味道。
黄美茹要去居委会值班,正站在玄关换鞋,“尽弄鲜花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司玫笑笑,“妈妈,我把花瓶放你梳妆台上了。”妈妈要?是不喜欢玫瑰,她又怎么会起名叫司玫。
黄美茹局促了一下,提上矮跟鞋,嚷着随便吧,上班要迟到了——权当默许了今天顾连洲来找她。
昨天聊了半宿,见识了女儿的死心塌地,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自然希望顾连洲说到做到,好好对待司玫。
早晨九点多,沃尔沃停在了楼下。
雾城秋天暑气消退得慢,司玫还有机会穿裙子,她换了那身温婉如油画的米黄底碎花裙。
她从幽暗的楼道走入光明,顾连洲则是站在光明里守护与等待她的人。
微风,泡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他站在树下,斑驳的光影在他的白衬衣上印出细碎的阴影。
司玫踩着双浅咖色的玛丽安鞋小跑过去,仰头,“顾老师,早啊……”
他扼住她的手腕,一把拉近怀里。
不算出其不意。他身上向来带着点出离世俗的不羁与放荡,做什么事都可以用意料之中解释。
没多久,顾连洲勾着她的手上车。在附近的早市吃完早饭,司玫忽而意识到今天的主题,是去见他的外公。
车沿着桥过了香水河。
缓缓地往山脚走,她惴惴不安地坐在他副驾驶上,问眼影是否画得太重,口红是否涂得太艳。
顾连洲透过后视镜瞥她,“……你下回别化妆了。”
“?”
“无效化妆。”
司玫举起手机屏幕对照自己。
陆予诗也这么是说的,她不信。
Q市很小,车没开三分?钟,司玫还没看清自己眼睫毛刷得怎么样,就到地方了。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顾连洲已走到副驾门口拉门,她硬着头皮下来。
眼前是一座筠竹掩映的庭院,低矮的院墙围合。
里面的建筑绝不同于普遍的农舍,而是典型的现代主义风格私宅,线条简明大气,以灰白调为主,约莫三层楼高。
往里走,院子里的流水、草木,不无精致考究。
顾连洲沿着游廊往里走,“好看吗?”
“……好看。”
“我外公设计的。”
刚踏入正厅,司玫短暂怔忡。
就被引着往里走,书房由一块通透的玻璃隔断着,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一个穿着浅灰POLO衫的老人走了出来,眉目清明,精神矍铄。
顾连洲拉着她,“黏黏,叫外公。”
她当即……就叫了。
顾仲言笑着哎了一声,有“外公”这俩字兜底,婚事好像都成了一半儿,他招呼他们坐到客厅去,一面说着顾三总算把藏着掖着的人带回来了。
司玫起初感觉局促。
但顾连洲挨着她,手藏在沙发后面,轻轻环着她的后腰。
“司玫是个好名字,我看你面善,好像在哪儿见过。”
司玫愣了一下,低眉抿出淡笑,心中竟涌出滑稽无端的腹诽:终于有人对她的第一印象是面善,而不是又冷又傲了。
早看过照片的,可不是眼熟面善?
顾连洲在一旁没插嘴。
片刻,顾仲言若有所思,又?道司这个姓少见,但好像在哪听过。
哦,想起来了。
“连洲,你不是回国后做了美术馆新馆吗?对面美术馆老馆的主创设计师,叫司鸿铭,凑巧。”
顾连洲表现得一点也不意外,却下意识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窥看她的神?色。
对外公,只是轻轻的一个嗯。
司玫沉吟片刻,勉强笑了下,“他……是我的父亲。”
顾仲言立刻抚掌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天赐的巧合与缘分?,照这么说,顾三和她父亲,还有一段翁婿美谈了。
他又?斟茶,问她父亲现在哪里高就。
四五十岁,是建筑师职业商业最如日中天的时候了。
“外公,聊远了。”顾连洲打断得有点急。
司玫哑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他已经去世了。
小时候父亲带她去设计院做方案,给她买一只冰棒,她就能乐呵呵地在办公室坐半天,看着叔叔阿姨们制图……后来自己也不清不楚地,跟着去学建筑了。
最沉重的生死,用最轻的语气说出来。
事隔经年,听不出悲喜,但给现世人带来的印迹,却是怎么也无法磨灭。
三人皆是沉默。
顾仲言率先开口,叹息一声,“……好孩子。”以后有他,他没了还有顾连洲带着她呢。
“顾老师……他已经帮我很多了。”司玫笑了下,“但您别说不吉利的话。”
顾仲言一怔,大笑了起来:“倒也是,我还等着四代同堂呢。”
……啊?
话题是怎么突然转到这儿来的?
司玫张皇无措,求助似的看向顾连洲,他也不做声,就看着她的脸色宛如焯水虾皮一点点变红,双目敛着沸腾的春水。
最终他还是心软解救了她,拉着她起来,“外公,我带司玫去院子里看花儿去。”
顾仲言笑着答好,花开得正艳呢,司玫连忙回头匆匆道别:“那外公……我们出去了。”
司玫跟着他挺拔清隽的背影,取道游廊。
穿堂的清风抚到脸上,吹散少女羞赧的温热,她轻声问:“顾老师,什么花呀?”
顾连洲拉着她,穿过最后两面借景的的片墙。
初秋的太阳,赋予画面温柔的暖调。
一整面的花墙,青绿的花枝随风轻摇,香槟玫瑰在日光里,清丽、寂静又?皎洁。
“玫瑰,”他反扣住她的手,“昨天时候还都是花苞。”
“巧吗?你一来,花期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照理说,玫瑰的花期是5~6月。
但是我们日常见的都是月季,香槟玫瑰也是月季的一种,栽培得当,全年都可以开花的。
预计还有4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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