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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齐延锐利的目光,温以菱眼神飘忽,脑中却是正在急速运转当中。

齐延的眸子又黑又沉,只这般看着她时,好似就能洞悉她内心的所有想法。

温以菱压力剧增,她声音微抖,试探性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齐延一如既往的平静:“你只要说清楚,你究竟在汤里放了什么?”

温以菱抬眸瞟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说道:“放的是……是补药。”

“补药?”齐延继续追问,“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懂的医理?”

温以菱拿着勺子又搅了搅汤,绞尽脑汁地搜刮着原主的记忆,开始瞎编:“其实我外祖父家里是做药商的,我生母也略通医理,之后又教给了我。可惜多是些吐蕃那边的偏方,登不得大雅之堂。”

齐延步步紧逼:“你既然说是补药,那是用哪几味药材入的药?还有……你又为何要偷偷摸摸地加在汤里?”

“这……”温以菱嘴唇翕动,这些细枝末节她一时半会哪里编得出来,此时便词穷了。

温以菱心里又气又急,可就是答不上来,那双明亮的双眸蓦地起了水雾,梗着嗓子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汤里下了毒?那我现在就喝给你看!”

齐延神情一变,刚想说不必如此,就见温以菱不等他的话说完,就径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温以菱此举本就是为了赌气,毕竟那汤的颜色太过诡异,绿得让人生理不适,直犯恶心。

要不是齐延在,她早就偷偷摸摸地倒掉了。此时为了争那一口气,她闭着眼睛强灌了下去。一入口,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奇怪味道,还是原来的味。

温以菱冷哼一声,噘着嘴:“现在你相信了吧?”

齐延见她脸上确实并未出现不舒服的神色,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问:“那你刚刚在慌什么?”

温以菱顿住,嗓门倏然拔高:“我哪里慌了!”

齐延见她情绪激动,宁愿喝下古怪的汤,也不愿意回答剩下的那两个问题,言辞间同样语焉不详,便明白她并未说真话。

只是看她面露慌张之色,双眸瞪得极大,眼眶里还带着水汽,好似马上就要落下泪来的样子。

到底还是心软了,他决定先暂时放她一马,要是还有下次的话,绝不轻饶!

齐延神色渐缓:“姑且相信你一次。”

温以菱如释重负,总算把事情糊弄过去了。原来只要自己嗓门大,就好像很占理的样子。

只是想到齐延竟然怀疑她在汤里下了毒,她就很是受伤,自己对他那么好,他却这么想自己!

温以菱背对着齐延,闷不吭声地站在灶台前,独自黯然神伤。

齐延见状,神情同样复杂。

之前灶房里平地一声惊雷,已经把其他人都引了过来。

周叔赶来时,一见两人背对着互不交流,便知道是吵架了。

齐渺渺和齐蒙也紧跟着也过来了,自然觉出了气氛里的微妙之处,齐渺渺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大嫂,你们怎么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抬脚往里面走。

温以菱得知齐渺渺来了,刚想向她数落齐延有多么不信任她,就听到周叔抬高了音调,喊了一句:“这……这是什么东西?”

齐渺渺过来一瞧,同样也是一脸震惊:“咱们家这是被下毒了吧?”

周叔挡住齐渺渺,不让她靠得太近:“小姐,别过去,这样的色泽只怕是剧毒,没有上百种毒物熬不出来。”

温以菱几乎快被气死了,猛地回头,怒道:“这是我做的!没有下毒!”

众人哑然,空气都凝固了。

齐渺渺不敢相信地问:“那……能吃吗?”

温以菱重重点头,在刚刚的沉默中,她已经编好了一套新的说辞。此时挑衅地瞥了齐延一眼,生怕他没听到似的,自说自话道:“这是我特意为大家做的,里面用了一个大补的方子,最是适合这样寒冷的冬天了。”

“你们看这颜色,绿汪汪的是不是?你们想到了什么?”

齐蒙率先抢答:“毒药?”

温以菱撇撇嘴,摇了摇头:“二弟,你的想法太束缚了。这碗汤代表的是鸟语花香的春天,郁郁葱葱的大树,嫩绿的小草,这些颜色我都呈现在了这碗汤里。让大家在没有一丝绿意的冬日,也能感受到春天的氛围!”

温以菱豪气万丈地指挥着:“我知道大家干了一上午的活,肯定都饿了,我特意调制的这份萝卜排骨……绿汤,就是为了犒劳大家!周叔,快把饭菜都端上桌!”

众人闻言只得都动了起来,现如今齐延可以在家里自由行动,也不需要有人特意赶来推他了。

齐蒙捧着碗落在后头,语气踌躇:“大哥,那汤真的能吃吗?”

齐延还未来得及说话,前面的温以菱就直直看了过来,眼里有杀气:“二弟,你在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说。”齐蒙连忙摇头。

温以菱幼小的心灵在之前遭受到了伤害,现在格外敏感,一碰就炸。

她咬着牙说:“你们今天一个都跑不掉!”

到了吃饭的地方,温以菱的动作格外利落,人还未坐齐,她就已经给每人都添了一碗萝卜排骨绿汤。

这样的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种因为环境恶劣,就飘满绿色海藻的河面。

温以菱抬手,示意大家可以开动了:“大家快喝,等会就凉了。”

可桌上的其他人一看汤色,便觉食欲骤减,实在下不去口。

最终还是齐延最先端起汤碗,浅浅尝了一口。

温以菱眼看终于有人愿意尝试,也顾不得生他的气了,期待道:“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还不错。”齐延含蓄地答道。

温以菱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不少,她自己也喝了一口,说道:“我知道大家觉得这个汤的颜色奇怪,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发现和原来的味道根本差不多。而且这排骨也不便宜呢,大家千万不能浪费。”

众人将信将疑,却也只得齐齐端着汤碗,学着温以菱的动作,闭着眼睛尝了一口。果然和记忆中的味道相差无几,只是看着依旧有些不适。

这一顿饭吃得大家面色各异,饭中时,齐延的身体突然开始觉得不适,脸色略微发白。

还是温以菱最先发现的不对劲,生怕是因为自己那一瓶药剂的缘故,急忙起身凑了过去:“齐延,你怎么了?”

齐延摆了摆手,强打精神:“还是老毛病,送我回卧房休息吧。”

温以菱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腿疾又发作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还好齐延解释了这么一句,不然她今天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叔的反应很快,此时已经推着齐延走了。

温以菱哪里还有胃口,交代两兄妹吃完饭后把桌子收拾一下,便紧跟着回正房了。

温以菱进来时,齐延已经被周叔安顿着躺下了。

周叔和她交代了一声后,便拿着汤婆子去了灶房,只留下了温以菱在房中照料。

温以菱过来看看,见齐延眉头紧蹙,便噘着嘴帮他掖被子,嘴硬心软道:“要不是你病了,我现在才不会过来理你呢。”

齐延此时的状况还算不错,尚存着几分力气跟她说话:“正好,我之前的那些问题你还没回答吧?”

温以菱当即起身,顾左右而言他:“哎呀,怎么周叔来得这么慢呀?”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门边,一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温以菱一脸震惊,惊叹道:“齐延,外面下雪了哎!你这病还真是怪哉,以后我要是想出门,还得先来问问你的腿痛不痛。”

齐延闻言,不禁失笑,也就她敢用这样的玩笑来调侃他的腿疾了。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了。

齐延这次倒是没有之前疼得那么厉害,到了后面,甚至还小睡了一会。

当天晚上,齐家人第一次在新居过夜。

温以菱洗漱完之后,就回房间休息。

齐延早就躺下了,床上现如今已经铺了两床被子,就和当初在齐家时一样。

温以菱依旧还是睡在最里面,只是钻进被窝时,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好冷呀,”话毕,又去推齐延,“齐延,你冷不冷?”

齐延不说话,只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温以菱只得收了声,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和齐延挤一床被子时,每次上床前,齐延就已经把被窝给焐热了。现在忽然分开,还真有些不适应。

待被子暖和了之后,这小小的不适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几个呼吸间,她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齐延听着耳畔传来的绵长气息,略微侧头,一入眼便是女子泄在枕间的长发,衬着玉瓷似的肤色。温以菱红唇微启,嘴角处有着可疑的晶莹,睡得娇憨而不自知。

齐延呆呆地看了她两秒,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昨夜犹觉得挤,今日却空落落的。

刚想到这里,温以菱便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尽管她现在单独盖着一床被子,但还是习惯性地往齐延这个方向挨了过来。

齐延见状,心中苦笑。温以菱虽然不抢被了,但还是千方百计地要来挤他,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第二天,温以菱因为昨天约好了齐伯母要一起去镇上赶集,所以醒得比往常要早。

一睁开眼睛,先擦拭了下嘴角,然后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旁竟然还躺着人,齐延还没起来?

温以菱会如此吃惊,还是源于齐延向来起得要比她早。

她生怕自己的动静打搅了对方的清梦,小心翼翼地坐起。

这一坐,就尴尬地发现自己竟然占据着床的正中间。而齐延缩在靠外的那一小块地方,刚好能让他的身体平躺,看着好不可怜。

温以菱一阵脸红,没想到自己的睡姿这么霸道,见齐延睡觉时还皱着眉头,眼里渐渐流露出怜爱。

她的心中颇为内疚,暗骂自己,齐延可是个病人呀!难怪他每天起得那么早,肯定是被她给挤得没法睡了!

齐延一睁眼,就见温以菱抱着被子半坐着,脸颊薄红,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他心中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温以菱见他醒来,语气如水一般的温柔:“齐延,我要去镇上赶集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齐延一愣,不知她在搞什么,只摇了摇头。

温以菱闻言,语调更软了几分:“那好吧,我看着给你挑吧,现在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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