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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中,谢琢玉没有惊动其他人,而是先回了琢玉院找邱点酥。
邱点酥坐在床边斜倚着一张小几的桌角,手里握着针线正在为谢琢玉的冬衣亲手纳衣襟的滚边。她听到谢琢玉进?屋的声音,眼也没抬地将手的衣服线头裁了去,拿起衣服抖了抖。
这才看向谢琢玉,把衣服往她的方向递了递,说着:“长离,你试试衣口还会?不会?搁到,我给你再改改。”
她抬眼却看见谢琢玉将手里的蒸笼放在桌上?,在她看过?来后,却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邱点酥存疑,放下手里的衣服弯腰再从篮子里拿挑线穿针。她边说着:“蒸笼做好了?怎么不拿去小厨房,放到屋里做什么?”
谢琢玉没说话,她站了起来,先?走到门口将门关上了,再转身进?了屋,将邱点酥面前的窗户掩住了半扇。
“娘子……”谢琢玉脸色不太好看,像是受到了惊吓后,又?满脸的压抑和忍耐,稀松的光点在她眼中散落,有有些落寞寥落。
邱点酥抬头,神情?困惑:“怎么了?你怎么一脸失魂落魄的?”她看着谢琢玉紧咬住下唇,接着又?将手里的一枚方形印章放到了桌上?。
“嘎达。”
谢琢玉站着,将玉印转了个方向露出上面的麒麟。她一脸沉然地道:“这印章是谢庆给我的,他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邱点酥惊道?:“怎么会??!公公是王爷,父亲就算官威再怎么大也不可直接将王爷抓走啊!”她本以为是邱文章将谢庆抓走的,哪知谢琢玉却摇头。
谢琢玉冷笑了一声:“呵……”,然后扯了扯唇瓣却始终撇不出那种讽刺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她放弃了,略了一会?儿才道?:“不是岳父。”接着摇头解释:“是上头派来的监察御史。有人向上?头检举谢庆和一群文人聚众谋逆,御史有权先?抓再判的。”
言下之意,邱文章都不知道的事情?,谢庆也许真是着了谁的道?,又?或者是偶然也未尝不可。
邱点酥手一抖,针尖划过?指纹,有些锐利的痛穿破了她的拇指纹络。她“嘶”了一声,蜷缩了一下肩膀。放下阵线,她下意识捏起手指看了看。
谢琢玉沉溺在心事中,听到她的呼声陡然回神低头。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动作,心里酥麻麻地揪了起来,紧张地将她手抓到手上?。
察觉自己动作太大时谢琢玉又?放缓了力度,左右察看邱点酥的手指。
约莫过?了不到几瞬的功夫,邱点酥手上?的白色划痕消失,细长的伤口显现出来……艳丽的血珠从指尖滚落,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流淌而出。
邱点酥想缩回手用锦帕捂住,这么小的伤口何须长离如此大的反应,自己心里也没怎么想。
反而是谢琢玉捉住了她,甚至是舍不得用帕子沾湿伤口,而是低头含住了她指尖的血珠,将其舐去,留下温热的鼻息在指腹打着转儿。
邱点酥不自在的缩了缩手,但谢琢玉的手却像钳子一样箍住了她,丝毫不动。
邱点酥还未说什么,就看到谢琢玉含着她指尖血,抬头略带责怪的看她那一眼……她竟是心尖一颤,又?红了耳根。
谢琢玉蓄着眉心的一抹忧愁放开了她的手,看了看指尖又?蹿出来的朱红,“啧”了一声,低头再舔舐而过?。
邱点酥等她再站直身子时,看见那一双黝黑且叹惋的眼睛,险些忘了方才她说的“谢庆被御史带走了”。
……
“酥儿……酥儿!你可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
邱点酥立马直起了身子,飘远的思绪飞回了神中。她眨了眼睛,眼潋涟漪在她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有种岁月的恬静:“……你说,王爷是因为这枚印章才遭此祸患的?”
“公公被抓走前拼了命要将玉印塞到你手里,就是为了不让印章落入御史手中以防大人们有了证据,让他认罪。”
谢琢玉点点头,她将玉印翻了个面:“你看这里。”她指着印章的底座,字刻乃是前朝末代某个王爷的封号,她也是在回来的路上才发现的。
当看见王爷名号的字时,她还懵了一懵,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前朝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全史书册留下来。这在南边这种蚍蜉的乡居,谁也想不到几百年前有个不受宠的王爷封地在这儿。
她手上?的玉印翻了一翻,又?立回原处。谢琢玉心中郁闷:“这是前朝某个王爷的封号刻印,我从前在书中翻到过这片地域的记载,很麻烦。这王爷都死了几百年了,谢庆手里拿着这东西应该也是偶然。”
邱点酥认真的听着,适时的发出疑问:“那是谁上?举的王爷呢?”
谢琢玉顺着她的思路这么一想,也开始在意谁举荐的问题。
文人学士?一群人被抓走,可少不了他们,应当不是。
谢庆得罪的某些达官贵族?不该,人人都道谢王爷付诸风雅,谁也不沾,但谁也不得罪,最是茕茕独行。
匆匆回想,她想到了一个最默微却又至关重要?的人……古玩店的掌柜?
“是了,只有他才是最能熟识文人墨客,学士王爷的人,难怪我走时总觉得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谢琢玉站了起来,心中不说八分,至少有了五六分的确信。
有的人虽是狭小不起眼,但总会在某些时候做出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来。为了邀功讨赏吗?还是为了谋官?
“长离,你想到什么了?”邱点酥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闻言也跟着站起来。她将裙上?滑落的衣衫放到榻上?,转身跟着她起身。
谢琢玉摇摇头,往身上又?套了件外袍,一边往外走着:“有些事我要?确定,你先?不忙,等我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邱点酥问:“那王爷那里……”
谢琢玉翻折袖肩的手缓了一缓,她想过后才道?:“……没事,他往日里身子骨不差。既是地方巡察御史亲自来的,如若不在宣城衙门审查,也会?将人押到州府县衙审判。我们在那之前找到减轻其罪的方法便可。”
她走出几步,又?被邱点酥喊住了。
“长离,你为何总是叫公公的名讳?他虽有不好,但也没有伤害你,你为何一直如此。”
有的人,活着便是个奇迹,再让她对别人感恩戴德……感谢他谢庆当年没把自己溺死?
还是算了吧。
谢琢玉:“他不欠我,我……除了身上的血肉后来是自己长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欠他的。等今后我再问问他,若是要财我能给则给,要?血肉我也能剜了还给他。”
“……至于和谢流昌一样唤他?”
“不可能。”此事无解,无需再谈。
-谢琢玉走后,邱点酥在门口站了会?儿心里装着事便没注意到天凉了,等打了喷嚏才想起来回屋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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