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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可有安顿好?我们三人匆忙离去,会不会不大妥当?”张姨娘看向谢流昌。
谢流昌看邱点?酥整肃的样子,看清她眼里安定之色,心知她是真心担忧长离的去处。
谢流昌道:“长离都安排好了,府里事务会交给管家行事。我知晓二弟的师父就?住隔壁,也能照顾一?二。”
“至于二弟,她今日早早地便出了门。算上时辰,她应该也安置妥当了,弟妹不用担心。”
“谢大哥相告。”邱点?酥点?头。
她开了帘子看向外?头,不知何时,驿站也没了踪影。已到了城郊的村子,荒凉的土地上,零星堆着几垛烧不尽的桔梗堆。
她半年多前被父亲禁足,半夜出走?偶遇谢琢玉,执拗地想?要凭一?己之力走?到京城,也是走?到此处吧。
想?起?二人争执的话,邱点?酥脸上又浮现?出笑?意。
她伸回手,再?看了一?眼外?头比起?春夏时节略显枯燥的风景,收回了视线。现?在,已是入冬时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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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把这些给囚车上拿过去!”一?个官役嚣张指气?的将一?个装着饭桶和看不清什么颜色的汤桶放到地上,让跟前喊不出名字的仆从给犯人打饭。
他又看向暴露在驿站后堂院子里的囚车,对着受冻一?整晚的囚犯们道:“都起?来——赶紧吃,吃完了才好上路!”
一?群人被冻得七荤八素,好几个都病了,三两个人在一?辆没窗户没遮板的囚车上,倒了的昏睡着不知黎明,靠坐着的神?情麻木又森然。
听到话后被囚的八九个文人纷纷激动起?来,强撑着用干哑顿涩的嗓声喊冤。
“大人们!我们可不是囚犯啊,衙门还没定罪呢!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
“我们都是大越的子民,怎么可能是私藏前朝东西的反贼!冤枉啊——冤枉!”
领头的衙役从屋里走?出来,听到囚犯暴`乱,哐当哐当地撞着斜放的囚车牢笼,顿时就?怒了。
他大步走?过来,拿过车边守着的人身?上的鞭子就?抽到车木上。透过竖木的空隙鞭笞到了几人身?上,连带着车上一?直默不作声缩在角落的谢庆身?上也挨了两下。
“嘶惹——”谢庆抱着手,一?言不发躲开鞭子轨迹。
那吵嚷的两人受不过鞭打,也缩了脖子连忙后退,眼里惊惧压过了虚假的恼怒,慌不可支。
“再?吵,你们都别想?活着到州县府衙!全都按逃犯论?处!”官头说完狠话,看见众人都怕得抖索着藏匿不敢正视自?己,心中舒坦又满意。
他将鞭子随手一?扔,刚好掉进?拎着饭和汤过来的那人手里的汤桶里,溅出一?片青黄的汤水。
官头衙役躲了一?下飞溅的汤水,待看见这个眼生的提桶跑腿下仆,额外?多看了这人一?眼。
“你是哪来的?怎么看着眼生。”
这人放下桶,一?直佝偻着的背顿了一?下,似是在紧张,然后又局促地缩了缩脑袋,向衙役谦卑道:“回大人的话,小,小人的表哥在驿站当值,昨夜突发急症。”
“表哥心知大人们的事务不能耽搁,就?喊了小的来随队顾着囚犯食宿。若,若大人恼怒,小人这就?赶回家里把表哥喊来……只是,这急症忽冷忽热,来的突然,表哥也是担心是瘟疾传染了大人……这才……”
官头衙役一?听,顿时离他也远了几步,摆手拒绝。听这症状怎么可能是小病,要传染了怎么办。
他再?看这人虽然身?形不硕壮,但能一?手提起?一?个满桶,看来是力气?不小。
“头儿?,大人唤我等让犯人吃完了就?出发。您看……”一?个衙仆走?了过来,对着官头衙役小声道。
几人站得近,提桶佝偻的下仆也听见了,当不知道似的,识时务地又弯下身?几寸。官头只能看见他一?个圆顶,打了补丁的布帽。
“行了,你去让他们吃吧。随行路上好好干,将来你顶了你表哥的位子也未尝不可。”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下仆,然后跟着衙仆走?了。
“大人走?好。”这人弯了腰下去,等人走?了这才直起?腰。
周围还有几个守着囚车的人等着,看着,他不敢缓慢,赶忙提起?手边两桶走?到车前,放下桶,爬上囚车。
他抬起?头来,一?张蜡黄的脸上有着多处春裂的口子,憨厚的唇肥圆而外?翻,看着着实是个乡下瘦汉子。
他就?跟没看见鞭子似的,从手头的饭桶里拿出土碗挖了两下发虫的米饭,伸过手放到囚车上。又拿了碗,他浸了半只手在汤桶里,舀出汤来。
车上的人看见他的动作,险些吐出来。囚车边上的衙役却一?脸满意,犯人嘛,哪个不是罪大恶极,有吃的就?不错了,这样才对嘛。
米饭里拌着黑色壳子发亮的虫子,汤里不知名的青黄之色,以及搅和了汤的褐色脏手。
还有一?根直愣愣杵在桶里的鞭子。这,这谁吃的进?去?!
“这还是人吃的吗?!猪食都比这个干净吧!”囚车上一?个人低声发出不满。
他旁边的同伴拉了他一?把,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少说话。
那人气?愤不平狠狠喘了两口气?,撇过眼,对塞到车中的饭碗视而不见。
拉他的那人要聪明得多,他看打饭的下仆沉默木讷的模样,谦和问道:“我等食禄皆不平庸,虽是被囚之身?,但官府并未定罪。壮士不若再?去厨房问问,可是将饭菜送错了?”
他本想?骗下仆去换好食来,或者再?不行就?骗他,他们其实没罪,若是让这人产生恻隐之心,路上照拂他们一?二也是不错。
但这人听了,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回应,心里比起?刚才被鞭笞羞辱,还有多了几分羞愤。
他低吼道:“愚人!愚蠢不可估喻!”跟着也坐了回去,不看饭汤一?眼。
被骂“愚人”的下仆缓缓直起?了背,他抬头看了看囚车里的饭碗,看向汤桶,这才伸手将鞭子拿出来放到了支在地面的横辙上。
他伸出手露出一?小片与手腕肤色不同的肌肤,将一?碗添满了饭的碗放到唯一?没说话的谢庆身?前。
与在官头衙役面前巧言讨好,在文人面前沉默寡言不同,他声音淡而平缓地说了一?句:“吃饭。”
谢庆屈腿抱坐,手臂火辣辣地疼分散了他的注意。看到饭碗放到身?前了他也没动,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猛然转头看向身?后的“下仆”。
“你……”谢庆瞪了过去,悄然无声的在心里震惊又哗然,说不清的感触一?下下冲击着他的认知。
谢琢玉抬了抬头,给他看个大概的轮廓就?又低下了头,并未说什么。
她拎起?桶下了车,临走?时跟腿软似地撞到了囚车的木栏,走?向其他囚车打饭盛汤。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捉虫花了点时间,这章是昨天说的二更。今天的更新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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