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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玉声音放低了点:“我刚听前面几个女生说司徒晶来了啊,肯定是冲着沈大佬来的,我怕她伤及无辜嘛!”
“没事......”迟三穗心虚地打开了书,颜如玉看她确实没受什么影响也没继续留在那。
说实话她们这种初中同学关系早就被两年没有联系消磨地差不多了,迟三穗有社交阴影,不太会主动。
把书翻了几页后她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书,她和沈妄都不算特别会整理桌面的人,也不会幼稚到去划个三八线,书堆在中间就都随便拿了看了。
看着封面上的《机械工程材料》,她还有点懵圈。和传说中的校霸坐了一上午同桌,她感觉沈妄也不算是那种啥也不干的混日子的,但也确实没正经听课。桌上好几本都是课外书,工程类的书页还都起了卷脚,看得出经常被翻阅。
迟三穗也带了课外书来,但都是一些《小王子》《芒果街上的小屋》的英语原文,沈妄手指都没动一下,可见有多嫌弃英语。
上课铃打响了第三次,迟三穗旁边这位置还一直是空的。翘了三节课,她觉得这才是校霸的正常打开方式。
好在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十七班闹哄哄一片,赶在最后期限补上作业,答案和试卷满天飞。
值日老师砰砰砰砸门而进的时候,后排的蒋承还在大声喊“向星河,数学练习册写到哪儿来着?”
“写到你外婆家那去!”值日老师怒气冲冲,站在讲台上拍桌子,“瞧瞧你们什么样子,这还是高三的学生呐!你们这样怎么应付老师,难道也这样应对高考?”
台下一片噤声,大气不敢喘。
等值日老师话说完了扬长而去,安静了十几秒后的班上气氛又开始活跃起来:
“诶,大家别吵,我们低调点抄!”
“王小川,把物理卷子给我,我拿英语跟你换!”
“卧槽,你个死叛徒,他妈居然背着我写完化学了?”
“那个数学练习册......”
......
刚转过来的迟三穗一身轻松,融入不进这种“全班合作”的大项目中,正无聊地翻着沈妄的课外书《篮球日记》。
视线慢慢放在了一行被做了标记的句子上:我们曼哈顿的男孩,我们从悬崖里跳进哈林河。因为每天都有半吨的下水道垃圾,都会排到这里。
这句话一读就感觉很有深度,深到那种不细品就能感受到满满的丧气和悲伤的程度。
迟三穗默默想,她的同桌居然喜欢这句话,真是个有故事的校霸!
书上突然多了颗真之味棒棒糖,迟三穗下意识抬头,是沈妄回来了。
“小店老板懒得找零钱给的,我不爱吃。”他解释。
迟三穗还有点别扭午饭时他那亲昵的举动,为了保持距离,她面无表情地拒绝:“谢谢,但我也不爱吃这个......”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秒那颗糖,接着补充:“草莓味的。”
沈妄点点头,转身就丢进了垃圾桶,也没再说话,安静地拿着笔在草稿本上画起画来。
迟三穗更虚了,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愧疚感,怎么能拒绝一个校霸少年为数不多的好意呢!搞得现在气氛多尴尬。
看了看沈妄画的东西,居然还挺好看,她踟蹰着挑起话头:“他在说什么啊?”
那张素描画上画了一个男孩坐在天台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旁边有一个对话框。沈妄只打了几个省略号,大概是让人自由发挥的意思。
沈妄盯了她几秒,舔了舔下唇:“他在和月亮告别,再见,下辈子我会好好努力的。”
“......”
迟三穗脸都有些僵了,她心里幻想着这可能是个什么唯美的童话故事,结果沈大佬反手给了她一个死亡局!
你浪漫个什么东西,人家都永别了,这小男孩居然是要自杀。
“啊......他心情不好?”迟三穗硬着头皮把话接下去。
沈妄把铅笔削了削,好像困劲又上来了,声音闷闷地:“还行吧,也没说想死的人心情就得差吧。”
?
那咋地,欢天喜地敲锣鼓的人会去自杀?
迟三穗顿了顿,曲线提问:“那他是破产还是失恋了?”
人嘛,无非就这几件绝望的事情。
沈妄停下手上削笔的动作,一字一句认真回道:“都不是,他只是觉得这世界没有意思。”
“那他的人生也太浅薄了。”迟三穗脱口而出。
“怎么说?”
迟三穗把那本书合上放回去,说:“他去过一号公路看日落,去过布鲁克林大桥看人海吗?他知道特洛伊的飘雪和特罗姆瑟的鲸鱼有多好看吗?他谈过恋爱、体验过中奖一千万吗?人生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活着起码还有希望,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沈大佬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语重心长地教导,还很有耐心地喝完了这碗鸡汤软文。
他把画纸和画笔都往前推了推,嘴角扬起一抹笑,本来还想笑得低调点,但貌似没忍住。
喉咙里含着笑声,肩膀微微颤抖,桌子都被他这动静弄得有些晃。
他本就有副出类拔萃的样貌,面无表情时又显得长相十分凌厉。沈妄算不上高冷男神路线的,他和人说话时嘴角会礼貌地翘起来点,桃花眼潋滟生彩。
都说一直含着笑的人其实心很淡薄,但此刻少年笑开了,居然隐约能看见他露出的虎牙,冷淡的气质都被打散不少。
班上从沈妄回来那刻起就安静了不少,此刻他闷着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兀。一般人遇见好玩的事情哪会这样笑啊,沈妄这憋着的声音显得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大家默默地想,难道转学生踩大佬雷区了?
迟三穗搞不清自己说错什么了,敢情自己还有冷笑话的才能?
蒋承在角落另一侧弱弱问:“爹爹,您没病吧?”
“活腻了?”沈妄一秒变正经,那股校霸的傻逼煞气又回来了。
蒋承默默把嘴拉上:“别啊,当我死了。”
大家齐齐把头埋得更低,生怕这位大佬一个阴阳怪气迁怒到自己身上,终于等来了下课铃。
一中的高三上学期还没开启死亡备战高考模式,走读生是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上晚自习的,反正晚自习不上课。
迟三穗没想逼着自己偷懒,但还是决定给自己放一星期假之后再说。
沈妄显然比她更不想在教室待着,收拾书本收拾得飞快。临走前突然说了一句:“他什么都不想看,什么也不缺。因为不被需要,所以不用存在。”
是说那个看着月亮的小男孩,“不被需要,所以不用存在。”迟三穗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想了想自己的存在意义。
这么说,她还是有被需要的。
葛烟和迟志强只有她一个孩子,当然是需要她的。乔宛兰就更不必说了,她一天天谋算着子孙接管传承迟氏祖业呢。
迟三穗看着那张画淡淡地反驳:“可是沈妄,一个人如果不被需要,那他可以去追求自己需要的东西啊。”
缺钱就去挣,有病就去治,缺少热爱就去找寻热爱,再简单不过的解决办法。
“好像有点道理。”沈妄斜斜地倚在后门口笑了一下,逆着夕阳光抬了一下手,又赶紧插进兜里,“明天见,小同桌。”
还小同桌呢,您是老大爷嘛。
迟三穗拉上书包链想,刚刚他抬那一下手,是想......摸她的头吗?
桌上那张画飘到了地上,她捡了起来,压在了那本《篮球日记》的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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