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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被楚嫱这话吓了一跳。
她忙看向周遭,见仆妇们还在屋里收拾陪嫁的箱子,没人留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道:“姑娘胡说什么呢!那可是皇上赐婚的,圣旨都来了,又让礼部帮着操办,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亲事。姑娘嫁过去就是王妃,身份尊贵不说,一辈子荣华富贵。”
听起来是颇诱人。
可再多的荣华富贵,若无福消受,又算得什么?若这婚事当真让人梦寐以求,定会有人设法争抢,哪会落到她的头上?
所谓的泼天富贵终是虚的,她可不想孤身远嫁给凶残武夫,一个人在外面踩着刀刃提心吊胆,甚至搭上性命。
万般荣华,终不及性命要紧。
楚嫱捏紧鱼食,脑海里全是客死他乡的郭家姑娘,郁郁而终的信王妃,甚至史书上和亲远嫁、老死异乡的可怜女子,还有谢珽铁石心肠、杀人如麻的名声。
她深深吸了口气,没再多说半个字。
只静静盯着池中游鱼,将鱼饵徐徐洒下,而后如常用饭、盥洗、沐浴、就寝。
直到翌日清晨,一道消息将喜气洋洋的怡寿堂炸开锅——
楚嫱失踪了。
……
自打楚太师过世后,老夫人就颇孤单。
两房儿媳怕她独自住着寂寞,便将楚嫱、阿嫣姐妹俩送到怡寿堂养着,一来能让老人家有个伴,二来也能腾出空暇操心儿子读书、成婚、育子的事情。
姐妹俩各自住在东西跨院,每日在祖母跟前读书习字、推牌玩耍,已有十来年了。只不过近日老夫人操心楚嫱的婚事,要准备招待内外贺客,怡寿堂里忙得四脚朝天,才各自用饭没去叨扰。
如今东跨院出事,阿嫣岂能不知?
日头才刚露脸,她撑着惺忪的睡眼起身梳洗,听见外头的动静迥异往常,不免诧异,让玉露悄悄去探消息。
没过多久,玉露就白着脸回来了。
“怪道早起碰见如烟,她的脸色不对劲,果真是对面院子出事了!”她压低声音掩上屋门,连里头的帘帐都拉起来,“老夫人那儿兵荒马乱,像是在找人,东跨院的门也关严实了,不准窥探。我偷偷问了那边的孙妈妈,说大姑娘早起不见踪影,正四处找呢!”
“怎么会这样?”
卢嬷嬷知道此事轻重,闻言脸色都变了。
玉露低声道:“我也想不通,赐婚的时候大姑娘不是很高兴,还在咱们姑娘跟前夸耀么?听说老夫人吩咐瞒着消息,可这种事怎么瞒得住?若果真是逃了,咱们家可就……”
“是啊!大姑娘怎如此任性!”
两人怕祸及全家,连累了阿嫣,都忧愁看向自家姑娘。
阿嫣轻轻咬唇,也没心思挑胭脂首饰了,只蹙眉道:“她向来如此,为着一己私利,不顾别人死活。咱们府里又没闹贼,她突然失踪,定是心里有忌惮,自己跑的。祖母毕竟是一品诰命,不至于真让全家落个抗旨的罪名。我只是怕……”
“姑娘担心什么?”玉露眸色微紧。
卢嬷嬷瞥着阿嫣神色,低声道:“姑娘是怕这婚事有猫腻,如今大姑娘一走了之,老夫人为着全家性命,会让姑娘冒名顶替?”
这事听着荒唐,真到生死攸关迫不得已的时候,未必不可能。
阿嫣暗恨楚嫱的自私任性,事到如今却也拿她没辙,只沉吟道:“算了,再等等消息。”
万一能把堂姐抓回来呢?
……
“找不回来了!这死丫头跑得无影无踪,怕是掘地三尺都找不回来了!”
长房住的春晓院里,楚元敬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扫落案上杯盘,摔得满地茶水狼藉,怒声道:“早知她这么混账,当初就该把她打死,省得连累全家!”
“这是什么话,嫱儿可是你女儿!”
夫人薛氏哭得眼睛红肿,犹不忘维护孩子。
楚元敬怒道:“我没这样的女儿!明日就要出阁,谢家迎亲的人后晌就到,她却在这时候跑得无影无踪,是存了心要害死全家!问得怎么样了,陈荣——”
“主君,审问出来了。”
名唤陈荣的长随匆匆跑进来,身后跟了两个小厮,拖着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如烟。
他没敢多瞧,只拱手促声道:“如烟交代说,姑娘是子时走的,穿了丫鬟如柳的衣裳,出府后就把如烟赶回来了,除了银两盘缠和一套骑马的男装,什么都没带。”
薛氏闻言立时扑向如烟,“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如烟自幼伺候楚嫱,粗活儿都没做过,这会儿遭了痛打,气息奄奄道:“姑娘说,若奴婢不肯帮她,眼睁睁看她跳进火坑,等到了谢家,就活生生打死奴婢,连尸骨都不让送回京里。”
“她究竟为何要逃婚!”
“说是不想冒险,不愿去魏州送死。多的话她也没跟奴婢解释,只说咱们老夫人有手段,又素来疼爱她,定有办法摆平这件事。让奴婢谎称夜半请郎中,带她从角门出去。”
“这哪是送死?求之不得的婚事呀!”薛氏打死都没想到女儿会有这种念头,只慌张看向丈夫,“这两天事多杂乱,也没个防备,她既是从角门出去的,咱们满京城找,总能有线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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