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玛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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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蒙德与前座的同伴打了招呼，顺手拉上隔板，才见到自己的向导终于肯弯下挺直的脊梁，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他帮她摘下帽子，捋了捋那柔软的头发，把军用水壶拧开递给她，关切道：“累了吗？”

玛莎一连喝了好些水，才无声地吁出口气来，闻言摇摇头：“不累。你知道么，那位大人……真是不得了……”

比起身体上的疲惫，精神上的压力还是绝对的。她自认见过的大人物也不算少了，可就算要塞顾问还是位极犀利的高位向导，在他面前她都未有这种仿佛从里到外都被看得明明白白的惶恐感。什么都藏不住，连思维都像是透明的——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如此可怕？

在车子开出好大一截路后，玛莎看看自己的哨兵，眼神微闪，抿了抿唇从纠结的思路中找出头绪，还是觉得自己该拼上一把。

玛莎抓住埃蒙德的手，眼神充满渴望，话说得再轻一层隔帘也挡不住前座哨兵敏锐的知觉，而她并不想把这几句话说给人听，于是直接用精神力在对方脑中建立一个通话网络：‘埃蒙德，十四年了，十四年了！自从我们来到荒野已经足足十四年了！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回克鲁尼的乡下——我的妈妈，你的妹妹，她们已经等了十四年了，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回去啊——’

‘冷静点玛莎！’埃蒙德安慰道。

她落下泪来：‘可是埃蒙德，荒野的战功太难得到了，再奋斗十四年，我都怕爬不到可以出去的等级……埃蒙德，现在有机会了！’她死死抓着丈夫的手，眼睛放光，‘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就是我们的机会！我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向导，我帮助了他们，他们还会需要我的！埃蒙德，帮帮我，我们会有机会回克鲁尼的！’

脸上带着深深伤疤的哨兵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哀戚，短暂的犹豫之后已经点了下头：‘玛莎，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

玛莎也用力点点头，抹干眼泪，表情一下子坚定起来。她把缠在右腕上的通讯器解下来，打开虚拟键盘，飞快地输入信息。

那位大人一定想尽快得到九号战堡的控制权。玛莎相信这对于她来说这真的只是个时间问题，但必要的情报必然能叫她的行动更为便利。其余没什么好讲的，然而驻军目前的统领却不是好惹的——玛莎将要塞高层的人物关系图式以极为简单的线路处理好，一并放进去。

快速整理完信息，按了按通讯器底下的按钮，弹出个绿色芯片，她用精神干扰的方式进行简单加密，一般只有向导能解开向导的加密，但她知道那位叫海伦的女哨兵精神力与一般哨兵不一样，屏蔽伪装的技巧很奇特，模拟向导精神力解开这种加密绰绰有余。

她把芯片递过去：‘尽快送过去……不一定要交给那位大人，警卫队的哪个哨兵都可以。’

埃蒙德抓着芯片慢慢点头。

荒野的战争永无止歇，每年都有大批士兵被派往荒野，可是能出去的却寥寥无几。这里没有复员，没有转业，一旦加入荒野的军籍，除非丧失战斗能力否则无法退役。想要走出荒野，只有靠军功。

多可怕啊，多少人要在这样残酷的地界老去，更多的人，籍籍无名埋骨此地，不得善终。

玛莎对联邦绝对忠诚，对荒野要塞绝对信仰，可她也会想家啊，想念自己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倘若能回去看上一眼……就算未来战死沙场她也心甘情愿。

瑞安离开七号战堡的时候让肖恩顺手弄来只转码机，这会儿正一目十行阅览荒野要塞的资料。通讯兵在紧急情况下动用外部权限刺探收集的东西，凌乱驳杂，废话连篇，要从中得出有用的信息不太容易。所幸她虽然不擅长处理文字性材料，好歹当年在参谋部也熟悉过流程，敏锐的眼光在寻找重点方面还是无需担忧。

雷克斯中途下车放水，再上来的时候手里捏了个芯片。瑞安接过，抬头看了眼雷克斯，壮硕大汉嘴巴努了努隔壁的车子，眼神不屑。瑞安放进通讯器发现无法读取，大概猜出上面附着向导加密的精神流，于是取出来丢给海伦。

海伦感知了一下，三下五除二解开加密，放进自己的通讯器里看了下，确定能够读取，直接摘下手腕上的小型仪器递回给瑞安。她脸上有笑意：“速度真快，这是决定投靠了吗？”

“无论是谁，帮助了你，总得心存感激。”瑞安头也不抬，飞快看了几页之后沉吟，“荒野军制与别处不同，独立的东西太多了，不能用别处的经验来对待这里。”

她的指尖在虚拟屏上戳戳，拉了一段资料复制黏贴到团队公屏上，玛莎给的图式一目了然相当细致，她一边说话一边飞快思考：“把上面的人名跟军衔先给背下来，分清楚每个人的职位——注意特别标识出的信息，有些人之间有职权交叉现象——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任务的阻碍就这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