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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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分?钟，孟颜馨已经把言明喻定位在“要搞死她”的那档专栏里，心里只剩满腔——悔意。

她为什么要来三院？

这不是找死吗？

呜呜，活着不香吗？？？

她默默问?候了言明喻的祖宗十八代。饶是这样，当?言明喻问?她有什么意见时?，她依旧只能笑着说：“谢谢您这么照顾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笑得越灿烂，内心越翻腾，老天?求求您把他带走吧。

老天?没带走言明喻，倒是把别人带走了。孟颜馨刚放下学?习资料没多?久，呼叫器突然响起?，紧接着有哭声传来。

那个因钢筋穿透胸腔，连带把心脏也戳穿的患者，经过几?天?几?夜的抢救后，终是医治无效而亡。

家属哭声一片，心外一科充斥在悲伤中，死者年龄太轻，又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父母年迈，妻子又有残疾。

似乎所有的不幸都落在这个家庭里。

孟颜馨看着几?次哭晕的家属，眼圈也跟着红了，她这人太过感性，见不得如此场景。

受不住时?，哽咽着离开?。

天?台的风景依旧很美，对?面是参天?耸立的高楼大厦，阳光垂落下来，生出一团团光晕，光晕漾开?，拖曳出五彩的丝线。

她手搭在栏杆上，眼前恍惚浮现奶奶去世的情景，那日她也是哭得如此凄惨。

……

从天?台下来，还没进电梯，有只修长瓷白的手出现在眼前，指间攥着纸巾，“擦擦。”

孟颜馨缓缓抬起?眸，眸底一片红，呆愣了几?秒伸手接过，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谢谢您，言主任。”

言明喻凝视着她腥红的眸，久久后伸手揉了把她的头，用从未有过的轻柔语气说：“又哭了，小花猫。”

孟颜馨本来正伤心，听到他叫小花猫，注意力转到回怼上，颤着长睫说：“我才不是小花猫。”

这次言明喻没呛她，点点头：“嗯，你不是小花猫。”

孟颜馨吸吸鼻子，“这还差……”

“你是爱哭的小花猫。”

“……”

言明喻难得调侃人，说话时?上半身微倾，头不知不觉靠近了很多?，眼敛半垂，眸子里闪着光，薄唇一张一合，滚烫的气息拂在孟颜馨脸上，让她一时?征愣住。

突然流露出“眼前这个笑容满面说话轻声细语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吗？”的诧异神情。

她颤着眼睫随手掐了把自己的脸，皱眉说：“好疼。”

言明喻见过傻的，可真没见过这么傻的，沉声问?：“被风吹傻了？”

孟颜馨发飘的思绪瞬间回来，行吧，是她飘飞了，还是高冷的人设符合他。

她擦干净眼泪，不顾形象的拧了把鼻涕，这才说话：“没吹傻，就是快被你吼傻了。”

话里话外带着一丝埋怨。

言明喻知道?她心情不好，自动收起?教训人的话，从背后拿出一杯草莓奶茶，“喝吧。”

孟颜馨垂眸看着，不知为什么，眼泪再次决堤，啪啪啪掉下来，有几?滴还落在他手背上。

滚烫触感袭来，言明喻柔声说：“干嘛又哭？”

孟颜馨不说话，用力抽噎。

言明喻没哄过人，是真不知如何做，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刚要揽住她的肩，她开?了口。

“您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言明喻问?：“对?你好也不行？”

“嗯。”孟颜馨颤着眼睫说，“你这样会让我想起?一个人。”

言明喻：“谁？”

孟颜馨：“我奶奶。”

言明喻：“……”

“除了我奶奶还有大黄。”孟颜馨吸吸鼻子，“它?也是对?我这么好。”

言明喻挑眉问?：“大黄是谁？”

孟颜馨回：“我养得二哈。”

言明喻：“……”

想到大黄，孟颜馨哭得更凶了，扯着嗓子说：“呜呜，可惜他们都死了。”

言明喻：“……”

先是被当?作奶奶，接着又被比作狗，言明喻还从来没这么好说话过，他摸摸她的头，“别哭。”

孟颜馨太伤心忘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拉过他的胳膊，在上面蹭了把眼泪，蹭完才想起?不妥，带着哭音说：“言主任，我把您的白大褂弄脏了，回头您脱下来，我去给?您洗干净。”

言明喻垂眸睨着胳膊上的两?圈泪渍，唇角若有似无扬了一下，“不用。”

他端高手臂一点没有要收回的意思，打趣道?：“还蹭吗？”

孟颜馨顶着一张小花脸摇摇头，“不敢了。”

“那你刚才还蹭？”言明喻说。

“刚才大脑放空。”孟颜馨道?。

“现在呢？”

“现在……想死。”

孟颜馨的坏心情因为这段小插曲变好了，她发现，她好像进步了。上次一个小时?心情才好转，这次半个小时?便恢复。

看来吹风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

肖嫮诗听到她这个谬论后，边整理药边说：“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是吹风的关系吧？”

孟颜馨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不然呢？”

肖嫮诗啧啧两?声：“你脑袋里是不是装着浆糊？”

孟颜馨接话：“迷迷糊糊？”

肖嫮诗摇头：“傻傻呼呼。”

孟颜馨听后，作势要捏她脸，刚把手伸出去，只见原本笑嘻嘻的肖嫮诗，脸上升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红晕，羞涩地看向前方。

孟颜馨顺着他眼神看过去，几?步外有人徐徐走来，银框眼镜下那双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眼神在肖嫮诗和蓝逸昇脸上兜转几?圈，做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诗诗喜欢他啊。

孟颜馨想当?月老，刚伸出试探地小jiojio，无意中瞟到了几?步外高大挺拔的身影，还是之前的白大褂，袖子上的泪渍已经看不见，只留下了浅浅的红痕。

应该是她擦眼泪时?不小心蹭上的。

她抬手要打招呼，被蓝逸昇抢了先，他执起?言明喻的胳膊，问?：“老大，你怎么搞得，袖子都脏了。”

言明喻眼角余光瞟了眼前面，随后说：“要你管。”

他收胳膊的速度有些快。

蓝逸昇嘿嘿一笑，“老大，有情况啊。”

言明喻一巴掌拍他肩膀上，眯眼说：“嗯，是有情况，你要不要听？”

“要要。”蓝逸昇溢出只吃瓜群众才有的绽亮眼神。

言明喻勾勾手指。

蓝逸昇凑近，“啥？”

言明喻说：“下午有个研讨会，你替我去参加。”

蓝逸昇：“……”

蓝逸昇追着他说：“老大，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个情况。”

言明喻：“那是哪个情况？”

“私人情况啊。”蓝逸昇问?的时?候，两?个人正好走到孟颜馨面前，她支棱起?耳朵，突然也想听听言明喻会怎么说。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着好奇。

言明喻顿住步子，眸光落在孟颜馨脸上，神情和平常一样没什么不同。

孟颜馨眨眼和他来个无声对?视：看我干嘛？我脸脏吗？不能啊，我刚洗了的。

她抬手摸了摸脸。

言明喻轻勾了下唇角。

孟颜馨：……不是，您笑什么，我长得有那么好笑吗？

言明喻勾完唇角又挑了下眼眉，视线落到了某些记录本子上。

孟颜馨自我发挥：行了，知道?了，不听就不听，我马上工作。诶，您不会是我妈派来的监工吧？！

监工在这停留了不足一分?钟，两?人眼神打了好几?个回合。

落在肖嫮诗和蓝逸昇眼里，形成了不同的风景，里面掺杂着“耐人寻味”。

肖嫮诗趁机偷偷打量了蓝逸昇一眼，脸颊变得更绯红了，嘴张了几?次想说话，还没说，他们已经走远了。

孟颜馨一屁股坐椅子上，手扇风道?：“诗诗，你说言明喻不会是我妈找来的卧底吧？”

肖嫮诗敛去眼底那抹期翼，随口问?：“言主任当?卧底图什么？”

孟颜馨挑眉说：“图我啊。”

肖嫮诗：“……”

孟颜馨解释说：“图我这个免费的劳动力。”

肖嫮诗说：“我发现你除了当?护士还能干别的。”

“是什么？”孟颜馨凑近问?。

“写小说。”肖嫮诗道?，“满脑子想入非非，适合创作。”

“……”

创作不创作的，孟颜馨倒没多?大的感触，现在关键的是她得抽时?间被言明喻给?她的学?习资料。

她刚才随便翻了翻，理论性很强，怕是没个几?天?几?夜根本背不过。巧的是，她白天?一点时?间也没有，只能晚上熬夜了。

有了这项认识，她午饭都吃的不香了，连最爱的排骨都没兴趣吃了，拿着筷子在那挑挑拣拣，姜丝蒜末葱花倒是拣出不少，排骨一块都没动。

托腮惆怅。

肖嫮诗见状，问?：“身体?不舒服？”

孟颜馨还没回答，有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你病了？”

肖嫮诗唤了声：“言主任。”

端着餐盘坐到了孟颜馨身旁。

言明喻对?肖嫮诗轻点下头，给?了蓝逸昇一个眼神，两?人不请自坐。

随后又说：“真吹坏了？”

孟颜馨刚想摇头，随后又点头，也不管有旁人看着，趁机撒娇说：“言主任，我能不能晚点再背您给?的那些资料？”

言明喻微蹙眉：“所以你是因为要背东西，吃不下饭？”

孟颜馨陡然回过味，心说：要坏。

忙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手指搭在额头上，有气无力道?：“我是真的不太舒服。”脑子不太舒服。

蓝逸昇在桌下碰了碰言明喻的腿，给?了他个莫名的笑。

言明喻没理他，眸光再次落到孟颜馨脸上，看她扒开?指缝抬眸往外偷瞄的样子，轻摇了下头。

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盒子，放她面前。

孟颜馨颤着眼睫问?：“这是？”

言明喻说：“补脑的。”

孟颜馨：“……”

等他们走远后，孟颜馨脸憋成了大红色，她对?着肖嫮诗叭叭：“诶，你说他什么意思，补脑？我脑子用补吗？这不是瞧不起?人吗？太气人了。”

肖嫮诗等她发泄完，总结性陈诉，“你确实应该补补。”

孟颜馨问?：“补哪？”

肖嫮诗：“……胸。”

哪都还没来得及补，三院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市里领导要来参观检查，顿时?整个三院忙得不可开?交。

搞卫生的搞卫生，整理文档的整理文档。

正巧这天?言明喻没手术，被郝苑章叫着一起?接见了市里的领导。

孟颜馨送东西的中途被拦住叫去端茶送水，这种比较文艺的活，其实不太适合她干。

她这人头脑简单，说话容易不过脑，自认也不能上任，进去之前还拒绝：“我真不行。”

“你以为我乐意找你吗？这不是看你长得还凑合。”某人没好气道?，“我可告诉你，千万不要搞砸了，不然咱俩都会死的很难堪。”

孟颜馨：“……”敢情这活是个烫手的山芋呀。

她屏住呼吸，端着托盘战战兢兢走进院长办公?室，市领导都很有威严，她连头也没抬，只顾着把茶杯一个个放好。

好不容易搞定，转身走时?，有人低唤了她一声，她回头去看，眼神里闪过疑惑。

祝仁？

继父？

他怎么也来了？？

眼神沟通两?下，她悄悄走出去。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有一道?健硕的身影走出。

不同于办公?室里的那几?位，他体?型很好，别看四十好几?，成年人的沧桑一点都没留下，相反，很耐看。

一身儒雅感。

见孟颜馨站在那，主动迎上去，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工作还顺利吗？”

孟颜馨对?于祝仁，感情有些复杂，喜欢是喜欢更多?的是敬重，她规规矩矩回：“嗯，挺好。”

祝仁说：“你好久没回家了，什么时?候回家吃顿饭？”

话都说到这了，孟颜馨也不太好拂他的面子，笑着说：“这两?天?我抽空回家一趟。”

祝仁点点头，“好。”

两?父女站在长廊慢悠悠聊着，谁知后方有人走来，孟颜馨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转身对?视上一抹冷淡的眼神。

她笑着对?言明喻打招呼：“言主任，您——”

言明喻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眸光在他们轻轻相贴的衣袖上顿了几?秒，漠然转身离开?。

窗外的太阳似乎被云层遮挡，明亮的光线暗了几?度，孟颜馨不明所以的凝视着言明喻的背影，心说：抽疯了？

祝仁见状，问?：“这个言明喻是不是很不好相处？”

孟颜馨摇摇头：“不是的，言主任对?我们都很好。”

尤其是对?她，“格外”关照。

祝仁担忧道?：“馨馨，你要是在医院里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爸爸为你做主。”

孟颜馨含笑说：“好。”

有人的地方总不缺八卦，孟颜馨和市里某领导熟悉的事情，添油加醋后悄悄在三院蔓延开?。

孟颜馨听到的时?候，嗤鼻一笑，清者自清，有些事她最不屑于解释。

别人如何想关她屁事，反正做好自己就行了。

只不过，有的时?候不是你想息事宁人，事就能了。

柏萌消停了几?天?，再度找上孟颜馨，指桑骂槐说：“怪不得这么大脾气，原来有后台啊。”

孟颜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实在懒得理她，勾唇问?：“你到底尿不尿，不尿让开?。”

柏萌哪听过如此粗俗的话，当?即红了脸，“你、你说话太不文名了。”

孟颜馨笑着说：“我还有更不文名的，你要不要听？”

柏萌顶着个大红脸刚要怼人，忽然瞟到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人也不怼了，忙追过去。

她小跑着凑过去，只来得及唤了声：“言主任。”

言明喻抬眸看了看她，眼角余光又扫了眼孟颜馨，收回视线后，轻点下头，离开?。

孟颜馨瞧着他冻死人的神情，一时?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

算下来，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可有三四天?了，严格说，是从市领导突击检查那天?开?始。

他这是挨批了？？？

应该是的。

孟颜馨突然生出几?许同情，连他都能挨批可见事态真的很严重，为了避免一直笼罩在阴雨中，她要自救。

行吧，哄哄。

孟颜馨趁中午休息的时?候，去外面买了咖啡，顺便还买了她最喜欢吃的阿尔卑斯糖。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她拎着袋子敲开?了言明喻的办公?室，从门缝里探进头，问?：“言主任，您有空吗？”

言明喻正在看患者拍的片子，沉声说：“没空。”

孟颜馨忽略他的回答，把袋子放到身后，抿唇走进来，小心问?：“用我帮忙吗？”

言明喻抬眸睨向她，静默几?秒，点头：“用。”

孟颜馨高兴问?：“干什么？”

言明喻说：“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孟颜馨：“……”比大黄还难哄。

孟颜馨知道?自己笑的时?候很招人待见，遂，扬高唇，露出深深的梨涡，笑眯眯道?：“言主任，我给?您带了咖啡。”

说着把袋子放下。

言明喻原本正在看片子，眼神飘忽间落到她挂着笑的脸上，见她长睫半弯，颤动间生出一抹好看的弧，本就清冷的眸子，更加冷了。

那日她同那人说话，也是这副样子，笑得灿烂，说话还乖巧讨喜。

心里顿时?生出反感，冰冷道?：“以后别这么笑。”

“？？”

“难看。”

“……”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孟颜馨笑得难看，她不免摸了摸脸，反驳道?：“不可能，我家人说我笑得很好看。”

“你家人？”

“对?啊。”

“你妈？”

“我爸。”

孟颜馨长这么大，付莲可从来没夸过她，基本都是祝仁夸她，说她长得可爱，笑容甜，说她是个好孩子。

“对?了。”孟颜馨又说：“其实您见过我爸的？”

“嗯？在哪？”

“那天?市领导检查啊，我和我爸在长廊里聊天?。”

“……”

言明喻满脸不可信的样子，眸子一点点睁大，错愕道?：“那是……你爸？”

“啊，我爸。”孟颜馨说，“其实是我继父。”

言明喻听后，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形容，有诧异有惊叹还有那么点……

欢喜。

当?然，孟颜馨没看出来。

她只顾着献宝了，“这是阿尔卑斯糖，很甜的，您尝尝。”

言明喻一扫连日来的坏心情，看人时?如沐春风，淡笑接过，打开?包装放嘴里。

孟颜馨小声嘀咕道?：“总算雨见天?晴了，好险。”

任务完成，她高兴退出，出门前被言明喻唤住，“孟颜馨你手机号是多?少？”

孟颜馨回头问?：“干嘛？”

言明喻一本正经说：“报销咖啡。”

孟颜馨折回来，“要不加微信吧？”

言明喻点头，正合他意。

孟颜馨：“188XXXXXXXX。”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的落下，言明喻用一种吃惊的神情睨向她，某些情绪放大再放大。

“这是你的手机号？”

“嗯。”

“真的？”

“用了五六年还能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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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孟颜馨：……掉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