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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鸿瞧见萧宁一唤,脸上露出笑容,显得十分开怀。视线落在一旁的萧钤和卢氏等长辈的身上,又连忙见礼道:“拜见萧公,夫人。”

其他人也是颔首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卢氏纵因兄长之死而心情低落,亦恨曹根杀人如麻,明了再多的怨恨也于事无补,何不等着,以待来日。有雍州在萧谌手里,不急。

入了雍州的地界,看到有人来迎,孔柔的脸上也浮现了笑容,甚喜于回到雍州便见到兄长呢。

“不必多礼,辛苦了。”萧钤这个大家长,代为开口,招呼孔鸿不必过于客气。

“胡人虽退,将?军恐有反复,故在前线退视边界,特命某前来相迎,一应皆已准备得当,诸位随某入府即可休息。”孔鸿大致解释了为何来接他们的人是他,也点明诸事都安排妥当,他们只管随他回去,便可安歇。

“有劳。”萧钤知这是辛苦他们了,目光落在萧宁的身上。

一家子都在路上,府里做主的人都忙,旁人代为安排纵有不妥之外,来日再调整就是了。

随孔鸿一道?回府。

孔鸿指了两处大宅子,轻声地道:“将?军归来,道?萧公携家眷迁入雍州,各府各居,故命某在骠骑将?军府按京城的宅院寻了一处宅子,若公有不满之处,可再换。”

卢氏轻声问:“能寻到一块的宅子,不容易吧。”

孔鸿瞟了萧宁一眼,见萧宁沉着不言,“不过是多费些功夫,夫人放心,并无后患。”

卢氏看向萧宁,萧宁道?:“既是一家人,住在一起总是好照应。且初来乍到,熟悉的人总是自在些。”

显然费的那些功夫里,定然有萧宁的一份功劳,卢氏道?:“你们有心!”

一声长叹,指挥人归置行李,孔鸿询问地看向萧宁,萧宁耸耸肩,意示他不必在意。

萧家举家北迁,这个事传得沸沸扬扬,雍州也早收到消息。

但真正看到那么一大家子进城,不少人都惊叹。

雍州亦是古城,只是一直受胡人侵扰,难免令人对这样的地方敬而远之。

萧宁回来了,也不得闲。

带回来的两千人总是要归置的,是以送人入府,萧宁冲卢氏甜甜地一笑道?:“阿翁阿婆,伯父伯母,阿娘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卢氏抬了眼皮,萧钤与她扫过一眼,“雍州你熟,不过还是万事小心。”

“唯。”萧宁一路上当家作主,都不用长辈们操心,这些事长辈们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如何感慨万千,大概只有他们心里清楚。

回了雍州,看孔鸿和孔柔的架式,完全习以为常。

归置家里的事吧,旁的,且当他们这些当长辈的是聋子哑巴,少听少说。

孔鸿接了人,接下来安置人的事,就交给孔柔吧,雍州可就是自家的地界了!

麻利地跟萧宁一起离开,无人阻拦。

“萧公和夫人甚是开明。”孔鸿和萧宁并肩而走,感叹一声。

萧宁挑了挑眉头,能告诉孔鸿,这都是被逼的,更是被她逼的?

“雍州战事如何?”纵然从孔鸿的话里和这语气能看得出来,萧谌定是夺回胡人占的城池,战况萧宁也想弄个清楚。

提起此,孔鸿的脸色甚是不好。

“京城大乱,人心浮动,将?军一走,胡人即派人贿赂不少城中坐镇县令,各城被夺,皆因他们打开城门,以至我方将士无辜枉死。”孔鸿提起此,咬牙切齿,恨不得食那些人之肉,喝他们的血。

就没有见过像这样的人,贪财好物,心无百姓,以令数城百姓遭难,这样的人,该千刀万剐!

“人呢?”萧宁不料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听闻数城被夺,萧宁也在想,这是怎么一回事,雍州的将?军如何,她可是心里有数的,就那么几天的功夫,要说胡人能夺城,不该。

竟然是有人开了城门,这是何意?脑子被驴踢了吗?

同时,萧宁也想到一点,这雍州城虽然他们家势大,并不是他们一家之言,朝廷大乱,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

开城门等同于叛国,这样的人,绝不能让人活着。

“已经看押起来,不过,刺史为他们求情了。”孔鸿一听萧宁的语气,便知道萧宁动怒了,赶紧把情况补充完整。

是的,雍州还是有刺史的,刺史也是世家出身,看情况,这莫不是沆瀣一气的?

萧宁阴着一张脸,落在孔鸿的眼里,孔鸿不吭声了。

“阿爹之意?”亲爹总不能对这个事情没有任何想法吧。

人碰上,既然交代孔鸿来接萧宁,肯定是把打算都告诉孔鸿,好让孔鸿转达。

孔鸿很是无奈,这一对父女吧,大的不拿小的当孩子,小的更是不拿自个当孩子了。“将?军之意,凭小娘子做主。”

MD!对付堂堂一州刺史的事,这也能交给一个小娘子去办,孔鸿都要自我怀疑,他们这些人是不是都白活了这些年?

萧宁不管孔鸿内心的挣扎,只管道?:“走。”

她这回进城带回了两千人,两千人啊。要是刺史不出动都有鬼,萧宁要不是因为这一点,也不会连家门也不陪自家阿翁阿婆进,这就急急的准备出城安顿人。

“小娘子,刺史府上来人,道?严禁流民入城。”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萧宁这正跟孔鸿说起这回事,结果那边有人来报,两千流民被挡在了城门外,真不能进。

“瞧瞧,这就是我们的刺史大人,还真是爱民如子啊。”萧宁这明朝暗讽的话,谁还能听不出来,然而谁又敢附和。

“现在怎么办?两千流民,要是放任在外并非好事,况且刺史接二连三对将军出手,更趁将?军不在,意图夺取将?军的兵权,可见此人有伊对将军不利,这种?情况下定然不能放任他胡作非为。”

孔鸿不得为把赶紧把萧宁不在雍州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萧宁,好让萧宁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严重。

“怕什么?他敢伸手我就敢剁了他的手,好让他知道天底下的事不由他一人说了算。

“刺史他敢肆意妄为,更敢放任治下官吏开城门,投敌叛国而不处置,更流民拒之门外。

“为官不为民,正好给我们把柄。京城现在乱成了一团,谁也顾不上雍州这么远的地方。”

听着萧宁这么一通的分析,孔鸿睁大了眼睛,总觉得萧宁在筹备什么大事。

在路上就想过不少事的萧氏,因为许多事,萧宁并不打算解释,挥手朝一旁来报信的人道:“想办法让刺史来一趟。”

孔鸿眼皮直跳,萧宁这是想好了怎么引君入瓮?

能够来通报消息给萧宁的人,自然是萧宁信得过的人,得令立刻去办。

萧宁这时候让孔鸿跟她一起走,方向正是城门。

萧家的家眷要进城,谁也没胆子拦着,可是知晓萧家竟然带了两千流民回城。

这样的情况下,刺史府绝不可能视而不见,那就得想想,应该怎么应对。

萧宁来到城门的时候,只见一个刺史府的官员,带着刺史府的衙役们正拦着人,不让人进。

“这是我萧家的人,敢问户曹,他们为何不能进城?”萧宁走了也不忘留下人,安抚众人,这个人首当其冲,必是玉毫。

当然打,从一开始萧宁就料到带回这么多人,就那一位小心眼的雍州刺史,定然不会放他们进去。

果不其然,萧宁如果想悄无声息的安抚着众多人,那并不是什么难事。

有意要将?事情闹大的萧宁,这时候缓缓的走过来,对于刺史府下的户曹,萧宁打起招呼道:“什么时候户曹管起我们萧家的事来了?”

正打算跟玉毫吵起来的刺史户曹,这位姓严,称一声严户曹。

“原来是萧小娘子。小娘子该知道,今岁天灾人祸,天下大乱,不少流民乱窜,刺史有令,严守雍州境内,不允许任何流民肆意踏足雍州,乱雍州安宁!”严户曹赶紧把刺史的话说出来,原以为能用刺史的话,让萧宁知难而退。

“身为朝廷命官自当救民于水火,而不是冷眼旁观,百姓无处安身,却视若不见。刺史一向自诩清廉爱民,怎么可能颁下这样的命令。严户曹,倘若非要说是刺史之令,还请拿出文书让我等一览。”萧宁伸出手,希望对面的出头鸟,赶紧把证据亮出来。

严户曹挑眉看向萧宁,眉头紧锁,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这是刺史口令,何来文书?”严户曹没办法,萧宁要证据,他是的确拿不出来。

“既如此,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严户曹借刺史之令,行此不义?之事?”萧宁立刻顺杆爬,一道?不义?的罪名,直接扣到某位的头上。

严户曹干瞪眼,“我怎么敢?”

“户曹敢不敢,我从何得知?天下大乱,我亦知为君分忧。安民抚天下,这就是为君分忧的事。刺史是朝廷命官,岂不懂为官之道?。

“不让流民进城安居,等于让他们送死,刺史竟然是这等心狠手辣,全无仁爱之心的人?”

萧宁说到最后完全惊叹了,像是绝然想不到,身为一州的刺史,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没有仁爱之心的人,这样的人配做官吗?

“说的是。刺史无能,为人不义?,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成为刺史。”人群中有人配合萧宁叫喊。

这也是因为雍州的这位刺史几次三番行事不端,早已经惹起众怒;现在不过是人们借着萧宁铺好的路,将?心中的那份不满全部宣泄出来罢了。

“朝中官吏,岂由你们置喙。”严户曹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呵斥人群中蹦达最厉害的人,让他们把嘴闭上,休得猖狂胡言。

“此言差矣。苟无岁,何以有民?苟无民,何以有君?连陛下尚且如此,身为朝廷命官,深受皇恩,奉命代天子以抚养百姓。百姓怒斥官员无所作为,官吏不当自省?

“心无百姓者,必惹众怒,令百姓群起而攻之,彼时,刺史还是刺史吗?”

萧宁有理有据的反驳,倒想看看这位严户曹如何辩解。

“正所谓民不可欺,民心更不可拂,户曹当真可以代替刺史说话。”萧宁点明最重要的一点。眼前的这一位户曹,她不过是刺史府下的人,可以代表了刺史吗?

严户曹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代表刺史,但是如果任由萧宁将?这些恶名扣在刺史的头上,回去后刺史也得找他麻烦。

“小娘子伶牙俐齿,巧言令色,难不成以为凭这些百姓,当真能够让刺史再不为刺史?”严户曹是想弄清楚萧宁的目的所在,这么样的一个小娘子给刺史扣下这么大的几顶帽子,到底意图何为?

“户曹慎言?小女虽然年幼,却有一颗爱民之心,愿意助刺史一臂之力,故而才将?这些流民带回雍州。为的无非是能够让流民不至于流离失所,最后不得不叛乱。

“倒是户曹你,阻拦不让流民进城,难道是想要扰乱这天下不成?”

上岗上线什么的萧宁,这一招用得炉火纯青,且看看严户曹怎么招架?

严户曹惊了,不惊都不行,听听萧宁说话,这是一个正常孩子该说的话吗?

“小娘子才该慎言。我一片赤胆忠心,怎么可能想天下大乱,朝廷不安。”严户曹是打死也不能认了。

可惜萧宁瞟过一旁被他拒之城外的百姓问:“百姓流离,身为朝廷命官,不许百姓进城,放任百姓居无定所,易子而食,这就是你的赤胆忠心?”

严户曹真想问问,谁家的孩子能养成这样的,小小年纪上岗上线的,过分了哦!

脸色铁青,偏偏又说不过萧宁,严户曹急死了。

朝一旁的人使了个颜色,不用说,肯定是让人去搬救兵,好在不用他搬,萧宁早把人给他请好了。

“萧家的小娘子,大人的事自该由大人来管,你小小年纪还能代表你们萧家不成?”这时候一个脸上有些虚胖,神情倨傲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看着萧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颇有几分要提起萧宁打一顿的架势。

“刺史。”无论萧宁怎么跟人对峙,这会儿看到刺史行来,礼不能废。

可惜这位雍州刺史连看都不愿意多看萧宁一眼,倨傲的昂起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雍州刺史,那就该知道雍州境内所有政务有我执不掌,我说了不许流民进城就不许他们进来,你是要忤逆犯上?”

的确,一州之内军政分家,萧谌掌的是军权,但一应庶务都是刺史说了算。

“倘若刺史执意不让流民进城,小女偏要让流民进城,这若算是犯上,小女孩真就犯上了。”萧宁还真是丝毫不肯退让,斩钉截铁的宣告她的决定。

在她的身后,跟随她的黑衣部曲们立刻昂头挺胸看向那一位狐假虎威的刺史。

“刺史方才有问,我能不能代表萧家。萧家或许不成,但我能代表我阿爹。”萧宁这时候并没有忘记某位刺史方才提出的问题,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让他明白,她可不是善心泛滥,不知所谓的小娘子。

既然敢动手,她必然已经料到有什么后果。

“刺史包庇打开城门,放胡人入城的县令,如今又将?流民拒之千里之外;将?来刺史是不是打算和通敌叛国之人合谋将?雍州双手奉上于胡人?罔顾城中百姓生?死?”萧宁打完之后,更是一顶一顶的大帽子扣到某一位刺史的头上,扣得他七窍生?烟。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要是任由萧宁扣下罪名,再不反击,就算京城现在乱成一团,雍州刺史也绝讨不了好。

“比起刺史只会动动嘴皮,我们更想亲眼看到刺史如何作为。”萧宁不避讳的把话放出去,倒想看看,雍州刺史究竟放不放人进城。

严户曹注意到萧宁提及打开城门,令胡人冲入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事时,雍州的百姓眼中流露出的怨恨。

雍州刺史本不愿意受到萧宁这样一个小娘子的威胁,硬着脖子待要开口,严户曹连忙阻止道?:“此事不可多言,众怒难犯,不过是区区两千的流民而已,就把他们放进城,有萧家在,出不了事。”

话说着视线更是落在萧宁的身上,严户曹道:“这小娘子嘴皮太利索,又极擅长煽动人心。再跟她吵下去,吵赢了脸上无光,吵输了颜面扫地,不可取。”

现如今的雍州刺史不就是想不出反驳萧宁的话,急得都要上蹿下跳了吗?

“况且人一多,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捉住他们的把柄。”严户曹继续说服刺史,这才是最让雍州刺史意动的。

“好,许你们进城,可你们记住了,若在城中违法乱纪,绝不轻饶。”雍州刺史细想也是这个道理,再怎么咽不下这口气,终究还是不得不松口说出这一句。

他倒要看看,养这么多人,萧家拿什么来养。

“还不快谢谢刺史?”萧宁倒也大气,招呼大家别忘记跟刺史好好的道?道?谢。

只是这样的道?谢不更是讽刺吗?

“多谢刺史开恩,让我们进城,不至于让我们在外头冻死。”玉毫可是第一个响亮的喊起来,补刀的意思,都能明白。

其他百姓就算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有人开口教他们说话,都跟着喊起来。

萧宁微微一笑,手下的人靠谱,办事可不就事半功倍。

刺史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可见气得不轻。

孔鸿一个背景这个时候终于有机会开口,“如此激怒刺史,未必是好事。”

“你怎么知道不会是好事?”萧宁眨眼反问,十分期待……

军中的粮草,那可是刺史给拨的,也就是说在这雍州之内,刺史的权力挺大的,大得让萧谌和萧宁都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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