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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兼熬好了一锅美龄粥,粥水乳白又浓稠,大老远儿都能闻到喷香的味道,豆香与米香结合在一起,只要稍微一闻,没有食欲的人也会?食指大动。杨兼端着美龄粥走进营帐,宇文?会?趴在床牙子上竟然睡着了,毕竟两天都没合眼,之前为了给高?阿那肱下套,宇文?会?凡事都亲力亲为,一点子也不敢松懈,自然没睡过好觉,这会?子实在支持不住,铁打的身体也不行,只是想着眯一会?儿,哪知真的睡了过去。

宇文?会?睡得还挺香,根本没发现……宇文?胄已经醒过来了。

杨兼走过去,便看到宇文?胄睁开了眼目,躺了好几日,虽医官说没有生命危险,但众人还是担心不已,杨兼这会?子见到宇文?胄醒了,脸上也难得染上了一些喜悦。

杨兼刚要开口,宇文?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了一下?,意思是宇文?会?还在熟睡,宇文?会?眼底都是乌青,宇文?胄必然是不想吵醒了他。

杨兼点点头,将粥水放在一边,打开盖子,让粥水稍微凉一凉,免得?烫了宇文?胄。

杨兼声音很轻很轻的说:“宇文?郎主,感觉如何?”

宇文?胄摇摇头,声音沙哑又微弱,他刚醒过来,还没甚么体力,说:“无妨……”

他说着顿了顿,似乎叹了口气,但实在太微弱了,轻声说:“就算是伤痕累累,也要……活下?去,不是么?”

宇文?胄被高阿那肱宫刑,那时候他的确接受不了,不只是疼痛,还有尊严的问题,他本以为自己做了这么久的俘虏,没有甚么可以再打击自己的了,但宇文?胄完全想错了,当时他觉得?天都塌了,还不如一死了之。

高?阿那肱却不让他死,还要握着宇文?胄作为筹码,他便如此奄奄一息,一直沉浸在生不如死之中。

宇文?胄感慨地说:“但是人真的很?奇怪……本以为太苦了,太苦了,实在吃不了这么苦,可真正吃下?这口苦的时候,我又……又舍不得?一死了之……”

他说着,平静的目光看向趴在床牙子上的宇文?会?。

宇文?胄想过,干脆死了算了,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趴在自己身边,眼底乌青,一脸疲惫的宇文?会?之时,突然又舍不得?死了,就算自己一穷二白,舍不得?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宇文?胄想着,弟亲拼死拼活的把自己救回来,如果自己当真一死了之,弟亲心中会如何?自己如何能辜负了他这一番苦心呢……

宇文?胄竟然比杨兼想象的更加豁达。的确,即使伤痕累累,也要活下去,杨兼又何尝体会?不到呢?不止如此,越是伤痕累累,杨兼却越是想要活得精彩。

二人正说话,宇文?会?微微蹙了蹙眉,还用手揉了揉眼睛,好像要醒过来,他抬起头来,脸上都是被床牙子压得?印记,红了一大片,还有些没睡醒的劲头,突然发现了哪里不对劲儿。

兄长竟然醒了!

“兄……兄长?!”宇文?会?瞪大了眼睛,说:“你、你醒了!?”

“兄长醒了!”

宇文?会?不由分说,立刻起身,大步往外跑去,大喊着:“医官!!医官在何处!快叫医官!兄长、兄长醒了!快……哎!”

嘭——

宇文?会?慌张的往外跑,想要去叫医官,结果跑到营帐门口的时候,被帐帘子绊了一下?,直接趴在地上,栽了一个大马趴,简直地动山摇,但是也顾不得?疼,也顾不得?大将军的形象,蹦起来继续往外跑。

“嗤……”宇文?胄轻笑了一声,看着弟弟憨头憨脑跑出去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说:“和小时候一样,一点子也没变。”

宇文?会?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找医官,医官被他拽着一路飞奔而?来,快速给宇文?胄看诊了一遍,宇文?胄身子骨本就比旁人好,加之他还年轻,这会?子算是挺过来了。

医官看诊完毕,便出去煎药,嘱咐病患稍微用一点吃食,一会?子好用药。

医官离开之后,宇文?会?立刻忙碌起来,一会?子端水,一会?子整理床被,把杨兼挤到了角落,还嫌弃他碍事儿。

“兄长,你渴不渴?”

“兄长,这么躺着累不累,要不要换个姿势?”

“兄长,饿了不曾,要不然食点粥罢!”

杨兼看的眼睛发晕,不过宇文?郎主眼睛好像有滤镜,看着自家弟弟怎么样都好,又是“久别重逢”,这滤镜就更是厚了,笑?着说:“无妨,都无妨,你坐下?来罢。”

宇文?会?端起杨兼熬的美龄粥,说:“兄长,你尝尝这个,可好喝了,竟是豆浆熬的粥,那滋味儿比一般的粥水都要美味许多,你可不知,兄长未醒来之时,你的粥水全都进了我的肚子,我可是亲身尝过的,绝对美味。”

杨兼把宇文?胄稍微扶起来一些,给他后背垫上软垫和被子,让他靠坐在床头,宇文?会?便仔细的用小匕舀起一勺美龄粥来,细细的吹凉,这才送到宇文?胄面前,说:“兄长,尝尝。”

宇文?胄将粥吃进口中,比一般的粥水要稠,入口软绵细腻,果然有一股子豆浆的香味儿,回味悠长,而?且莫名开胃,一口下肚登时便觉得?饿了。

宇文?会?嘿嘿一笑?,说:“兄长,这粥水虽然不是我熬的,但火是我烧的。”

宇文?胄笑?着说:“当真是难为你了。”

“兄长……”宇文?会?又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其实之前,我根本没有哭,其实是被柴火的浓烟熏了眼睛,所以眼圈通红,就跟哭过了一般。”

宇文?胄说:“那你这会?儿呢?”

宇文?会?稍微一僵,立刻傻笑说:“当然也没哭啊!都是浓烟熏得,兄长你可不知道啊,这理膳就跟做人一样,当真十足艰难,我跟你说……”

他说到这里,宇文?胄突然淡淡的说:“倘或不想笑,不笑?也可以,不必如此强颜欢笑,为兄无事。”

宇文?会?的嗓音僵硬在喉咙里,一时间竟然堵了个严严实实,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儿。他突然比往日里还要唠叨,其实并非心血来潮想说很?多话,而?是变着法子的安慰宇文?胄,他想宇文?胄知道,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甚么不同,但越是如此,越是不同。

宇文?胄说:“为兄当真无事,弟亲与各位将军舍命相救,为兄自会格外珍惜自己这条性命,绝不会?想不开的,弟亲放心便是了,反倒是弟亲……”

他顿了顿,轻声说:“这都不是你的错,弟亲不必觉得?有任何负担。如今弟亲长大了,为兄甚是宽慰。”

宇文?会?喉咙滚动着,他万没想到,宇文?胄遭此大难,反而?转过来安慰自己,他低声说:“弟弟是不是……太没用了。”

宇文?胄笑?了一声,说:“怎么会??你现在是骠骑大将军啊,这世上的男儿哪一个不羡慕你?”

杨兼拍了拍宇文?会?的肩膀,他总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插不上话,还不如让他们兄弟二人谈谈心,便说:“粥水膳房还有,倘或不够,或者大将军馋了,自己去盛便是,兼带儿子去了。”

宇文?会?挥了挥手,说:“赶紧走罢,谁馋了,我早吃的够不够了!”

杨兼笑了笑?,走出营帐,往自己的营帐而?去。

杨广这会?子正翘着腿儿,躺在床上,十足悠闲,耳听着哗啦一声,营帐帘子打了起来,他立刻放下腿来,装作乖巧的模样,老老实实躺着。

这些日子因着杨广有伤在身,所以杨兼这个当爹的便更是温柔,十足是个二十四孝好父亲,整日里宠着,用膳喂着,走路抱着,睡觉哄着,生怕小儿子留下?甚么心理阴影,因此是打起一百二十叠的温柔,小心照顾。

杨广这会?子刚食了午膳,往床上一赖,准备睡回笼觉了,杨兼也没说甚么,还给儿子盖好被子,哄着说:“儿子乖乖睡午觉,下?午想食甚么点心么?”

小包子杨广舒舒服服的躺着,成大字瘫在床上,懒洋洋的说:“嗯——窝想想!知道啦,窝想吃甜粥,冰冰哒甜粥!用冰块镇着!”

杨兼说:“不许贪凉,不能吃太冰的。”

小包子已经摸清楚了杨兼的脉门,嘴巴一嘟,眉毛一八,可怜兮兮的说:“可素……可素窝想吃鸭,凉凉哒,甜甜哒……父父、父父!”

小包子说着,还晃杨兼的手?臂,在床上撒娇打滚儿,踢腾着小肉腿,杨兼一看,儿子是吃可爱多长大的么?当真受不了受不了,于是稍微妥协了一些,说:“那就……少吃一点凉的,就只能吃一点点。”

“嗯嗯!”小包子立刻点头,奶声奶气的说:“父父最——好啦!”

杨兼挑唇一笑?,笑?容越发的“邪佞”起来,说:“父父这般好,给父父亲一下?。”

哪知道小包子竟然谈亲色变,肉肉的小脸蛋一僵,一把拉住被子,猛地蒙在头顶,将自己整个人都蒙在下面,打死也不出来。

杨兼看着儿子这生动的反应,笑?的肚子有点疼,也不再闹他,说:“乖,好好睡觉,父父去给你把粥水用冰镇上,等你睡醒了喝。”

他说着,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营帐,把营帐帘子掖好。

杨兼走出营帐,上一刻还满脸“慈祥”的笑?容,下?一刻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一点点收敛起来,唇角向下?压着,换上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便抬步往幕府而?去。

杨兼走进幕府,已经有人在了,齐国公宇文?宪,蜀国公之子尉迟佑耆都坐在席上,杨兼没说话,走进去也坐在席上,就这个空当,又有人走进了幕府,原来是骠骑大将军宇文?会?。

杨兼说:“宇文?郎主如何了?”

宇文?会?说:“没事儿,用了粥水已经睡下了,我兄长特别喜欢这粥水。”

宇文?会?说着,同样在席上坐下?来,众人已经到齐,杨兼淡淡的说:“今日招各位幕府议事,便是想商量商量,该如何处置齐军。”

一说到这里,宇文?会?的脸色那是相当难看,齐国公宇文?宪比较冷静,便说:“那日咱们埋伏齐军,我在会盟营地附近,并未看到齐军的一兵一卒,齐军大营反而突然失火,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宇文?会?说:“甚么缘故?找齐贼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杨建首先提审了负责援军的他骆拔,他骆拔一脸落魄,被两个士兵押解着走进营地,“咕咚”一声按在地上。

他身上都是锁链,几乎是五花大绑,齐军又全部被俘虏,根本没有挣扎的可能性,看到杨兼等人,眼中一片死灰,却抱着一丝侥幸,说:“你们不要杀我,我可以做人质,我可以做人质!”

杨兼挑唇一笑?,说:“人彘?人彘好啊,兼还从未见过有人上赶着做人彘的,各位说说看,他想做人彘,咱们是先砍了他的胳膊,剁了他的腿,还是先挖了他的眼睛,剪了他的舌头?”

他骆拔一听,立刻死死闭上嘴巴,生怕被剪了舌头一般,使劲摇头,杨兼显然不是误会?了他,而?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他骆拔连忙改口说:“不是人彘!不是人彘!我可以做俘虏!我的母亲乃是大齐侍中!太子都是我母亲养大的,你们不要杀我,想要甚么都可以!要财币,我给你们给你们!别伤害我!”

杨兼幽幽一笑?,说:“财币?你看兼是缺钱的样子么?”

杨兼可是隋国公世子,就算隋国公杨忠再勤俭,也是北周的柱国,每年的粮俸领着,怎么可能缺钱?

他骆拔瑟瑟发抖,瘫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求饶才好。

杨兼随即说:“我问你甚么,你就答甚么,倘或你不说实话,或者兼觉得?你回答的不好听,便剪了你的舌头,不过……你放心,兼不会?一口气把你的舌头全剪下来,每次只剪一刀,一刀一刀把你的舌头划上花刀,入油锅一炸,你的舌头便会?像菊花一样炸开,十足入味,外焦里嫩,啧啧……”

他骆拔算是见过大世面儿的人,他和他的母亲可是从宫奴爬上来的,甚么样的狠人物没见过?但是他当真是没有见过要把旁人的舌头划成花刀,下?油锅去炸的,只是听一听,便觉得?后背发汗,浑身冷战。

别说他骆拔了,在场其他人一听,短时间之内也不想再食油炸食物了,总觉得?杨兼所描绘的画面感太强,倘或再食油炸食品,可能会引起“身体不适”。

“我说!我说!”他骆拔立刻点头说:“我甚么都说!”

杨兼说:“你们齐军的大营为何失火?”

他骆拔第一个问题便回答不上来,他当时在大营外面,根本不知情,还在和高?阿那肱争夺战功,硬着头皮说:“我……我实在不知情啊!我没骗人,没有骗人!真的不知情啊,不要剪我舌头!”

杨兼眯眼说:“你不知情?”

“真的!千真万确!”他骆拔生怕杨兼把他的舌头炸成菊花,连忙说:“是真的,我当时……我当时带兵出了军营,也是看到浓烟滚滚,这才……这才赶回营地,已经失火,我也……我也很?纳闷呢!”

齐军营地失火,绝对不是不小心失火,营中烧的七七八八,肯定有助燃物,必然是有人刻意放火。

杨兼思虑了一番,又说:“那你们齐军又为何会?落入土坑之中,是何人挖的土坑?”

“这……这……”他骆拔吭吭唧唧的说:“是我……我挖的土坑……”

“好你个他骆拔!”宇文?会?立刻拍案而?起,大吼说:“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想要用如此拙烂的借口诓骗我们!我看你是不知道害怕!”

“饶命啊!饶命啊!”他骆拔连连磕头,说:“是真的!我没骗你们呢,是真的,我……我挖的坑,我只是因着看不惯高阿那肱那个孙儿,所以才……才……”

不怪宇文?会?不相信,以为他骆拔是诓骗他们的,毕竟他骆拔和高?阿那肱都是北齐的人,他们显然是自己人,自己人又怎么会?坑自己人呢?

他骆拔悔恨的说:“我……我就是觉得?高?阿那肱那个孙儿他……他狗眼看人低,一时气不过……”

他骆拔不敢隐瞒,于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去见小包子,小包子杨广说高阿那肱叫他太监的事情全都复述了下?来。

杨兼微微蹙了蹙眉,没成想这其中还有自己儿子的事情?

倘或这个事情放在别人身上,那绝对是挑拨离间,简直便是釜底抽薪,挑起他骆拔和高?阿那肱的内斗,但是这事请放在小包子身上,小包子年纪那么小……

杨兼摇了摇头,心想不可能,必然是高阿那肱的确这般说过,小包子才记在心中,并非挑拨离间。

他骆拔也是如此想的,因此愤恨高阿那肱,便偷偷设下?了埋伏,想要把高?阿那肱坑在半路,自己去领头等功。

他骆拔说:“那些土坑是我……是我令人挖的,千真万确,要不然为什么挖在那里,高?阿那肱却没有发现呢,的确是我叫人挖的,我平日里负责军营周围的巡逻,所以……所以挖坑很?方便,高?阿那肱根本无从察觉。”

宇文?会?都懵了,还真是自己人坑自己人?

的确如此,这么一想,那些土坑虽然并非挖在齐军营地的大门口,但是挖在了必经之路上,必然是了解齐军动向的人,而?且那里距离齐军营地有些近,这么大的坑,如果是旁人挖坑,动静肯定很?大,齐军必然有所察觉,唯独是自己人……

众人有一百种想法,一千种想法,唯独没想到齐军自己人坑自己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骆拔说:“至于……至于失火,我是真的不知情啊,当时我们都在军营外面,我以为十拿九稳,又一心想要去抢头功,所以……根本没有在军营里留多少人,后来便看到营地失火,火蛇冲天,我就顾不得?旁的,连忙打马赶回去了,再后来,你们……你们也来了,剩下的你们都清楚了!我真的没骗人,别剪我舌头!别剪我舌头啊!”

杨兼再次陷入了沉思,这也……太巧了。

杨兼淡淡的说:“把高?阿那肱也提审上来。”

很?快,又有两个士兵从外面走进来,押解着同样五花大绑的高?阿那肱,高?阿那肱一只眼睛瞎了,眼珠子被扎的烂七八糟,脖子上深深的血痕已经结疤,他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他骆拔,立刻狰狞大吼:“他骆拔!!你这个竖子,毁我计划,我杀了你!!!”

他骆拔见高?阿那肱五花大绑的就要冲过来,连忙大喊着:“别……别让他过来!”

“计划?”杨兼此时幽幽一笑?,说:“高?阿那肱,甚么计划?难道是准备偷袭会?盟大营的计划么?”

“你?!”高?阿那肱用他的独眼死死瞪着眼睛,随即恍然大悟,营地失火,周师突然闯进来,这显然不是巧合,什么会?盟全都是骗局。

“你骗我?!”

杨兼轻笑?说:“骗你怎么了,很?新鲜么?”

高?阿那肱挣扎着大吼:“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还有你那不得?好死的小崽子!杀了他!!杀了他——!我的眼睛,眼睛!!你们一家子心狠手?辣,不得?好死!”

“心狠手?辣?”宇文?会?大步走过去,一把提住高阿那肱的衣领子,说:“心狠手?辣,高?阿那肱,你现在只瞎了一只眼睛,知道甚么是心狠手?辣,后面还有很?多心狠手?辣等着你呢!!”

“嘭!”他说完,直接一甩手,将高?阿那肱狠狠摔在地上。

高?阿那肱怒吼着:“如果不是那个小崽子,你们绝对抓不到我!”

小崽子?高?阿那肱口中的小崽子,必然就是杨兼的便宜大儿子杨广了。

旁人不知情,但是高阿那肱知情,营帐中的鱼线,还有那只扎瞎自己眼睛的小匕,绝对不是偶然,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的确是杨广那个半大的小娃娃设下的圈套。

高?阿那肱说:“如果不是那个小崽子扎瞎了我的眼睛,你们根本抓不住我!!”

杨兼复又蹙了蹙眉,似乎在想甚么。

宇文?会?不以为意,毕竟杨广现在可是个奶娃娃啊,当时在齐军营地里,小包子哭的痛哭流涕,一看便是被吓坏了,怎么可能有坏心眼儿?更别说是扎瞎眼睛这种血粼粼的事儿了,宇文?会?是一百二十个不相信的,怕是就算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的!

宇文?会?冷笑说:“技不如人,你便找各种借口,找也找个像样一点的!免得?旁人笑掉大牙!”

“你们不相信?!”高?阿那肱指认杨广说:“你们不相信,在场之中只有我与那小崽子,难道是被阉了的宇文?胄突然跳起来扎瞎了我的眼睛吗?!”

“你说甚么?!你这畜生!!”宇文?会?听到高阿那肱对自己的兄长出言不逊,立刻冲过去,第二次将高?阿那肱提起来,眼球赤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嘶吼:“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高?阿那肱昂着脖颈说:“我乃大齐武卫将军,太子跟前的红人,你们若是敢动我,大齐不会?饶过你们的!倘或识相的,便放我离开!”

“识相?”杨兼突然轻笑?一声,慢慢站起来,抖了抖自己的衣裳,说:“兼此人,最不识相。”

他抬了抬手,幽幽的说:“大将军不必亲自动手,这看热闹,还是狗咬狗最有意思,不是么?”

宇文?会?奇怪的看向杨兼,不知杨兼是甚么意思,杨兼抬步走出幕府营帐,说:“把这两个阶下囚带到武场之上。”

“是,将军!”

士兵们立刻押解着高?阿那肱和他骆拔来到武场之上,周师的士兵们围绕着武场,围成一个圈,里三层外三层。

杨兼让人将席位摆在武场旁边,置备席子、三足凭几,还有案几与酒菜,摆明了一番看热闹的模样。

又让人将木桩拦在武场之上,好似猎场的围栏一般,高?阿那肱和他骆拔便站在围栏里面,士兵给二人松绑。

杨兼坐在席上,歪歪斜斜的倚着三足凭几,整个人悠闲又慵懒,午后的日光暖洋洋的抛洒而?下?,炙热又热烈。

杨兼笑着说:“发给他们武器,狗咬狗嘛,自然要有獠牙了。”

尉迟佑耆依言,将两把钝刀扔进围栏之内,是两把钝钝的小匕首,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

他骆拔慌张的盯着地上的匕首,高?阿那肱则是哈哈大笑:“你这周狗!想要挑拨离间?!我们是不会?如你愿的!”

杨兼一笑?,悠闲的伸手过去,托起案几上的羽觞耳杯,对着日头晃了晃,说:“你们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谁先切掉对方的男/根,谁就可以活命,反之……”

杨兼的话轻飘飘的,从他口中说出来,好似一点子也不粗俗,他骆拔和高?阿那肱二人下意识的全都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但是二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动弹。

杨兼也不着急,说:“没干系,兼有的是闲工夫,不着急,你们可以慢慢思量。”

他骆拔怒吼说:“你们周人不要欺人太甚!!我们是不会?自相残杀的!”

他的话音说到这里,分明口口声声说不会?自相残杀,下?一刻却突然暴起,原来那大义?凛然的言辞,不过是混淆视听用的,想要趁着高?阿那肱不备,偷袭高?阿那肱。

不过高?阿那肱留了一个心眼,他向来看不起他骆拔,自然多留了一个心眼,眼看着他骆拔暴起,也冲过去,二人“啊啊啊啊”的大吼着,一个人扑到一把匕首,抓起匕首就往对方身上扎去。

“你这个阉人!!!你不是说不会?自相残杀吗?!”

“高?阿那肱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一向看我不起,我今日便宰了你!!让你成为真正的阉人!”

二人瞬间你死我活的扑倒在一起,因着杨兼吩咐给他们的兵刃都是短兵,所以二人打起来你死我活,好像肉搏一般,不只是用兵刃,甚至还上手?去抓,上嘴去咬,撕扯着对方。

“妙,妙哉。”杨兼轻轻抚掌,说:“果然,狗咬狗有趣儿多了,真真儿精彩。”

高?阿那肱与他骆拔扭打在一起,兵刃很?钝,又是短兵,用起来根本不利索,两个人缠斗良久,果然自己人打自己人场面才更加精彩,简直是肉沫横飞,不堪入目。

“啊啊啊啊——!!”不一会?儿,武场之上传来惊天动地的惨叫之声,耳听“呲——”一声,鲜血喷出,众人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才看到,原来是他骆拔不敌高?阿那肱。

当!!

高?阿那肱将染血的匕首一扔,打起自己人来一点儿也不手?软,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说:“如何!你们现在可以信守承诺,放了我罢!放我回邺城去!”

杨兼站起身来,往武场上看了一眼,忍不住撇了撇唇角,“啧啧”两声,随即拍拍手?,说:“把高?阿那肱这个齐贼拿下。”

士兵一拥而上,高?阿那肱身上本就有伤,刚才还和他骆拔拼命搏斗,这会?子哪里还有甚么力气,瞬间被士兵押解在地上,面颊贴着地面,奋力挣扎怒吼:“你们不讲信用!!分明是我赢了!”

杨兼微微一笑?,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说:“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兼这个人最不讲信用,这叫……兵不厌诈。”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高?阿那肱怒吼起来:“你这个下贱之人,不得?好死!!你不讲信用!”

杨兼说:“难为日前高?将军送来一份厚礼,兼当真是无以为报,不过高?将军放心,有来有往才是礼,兼马上便还礼给高?将军。”

杨兼说着摆摆手?,随即上来几个膳夫,抬了一个水精制作的大酒缸,水精打磨得光滑明净,十分透亮。

“啪啪!”杨兼拍了拍水精酒缸,说:“来人,把高?将军的好宝贝切下?来,放在这只酒缸里泡着,泡成一坛好酒,再送到邺城去做见面礼。”

“放开我!!放开我——”高?阿那肱这会?子才知道怕了,叫喊着:“我是大齐的将军,你们不能,不能……”

“是了,”杨兼似乎想起了甚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险些给忘了,这高?将军浑身都是宝,除了他的大宝贝儿,脑袋瓜子也切下?来,挂在城门外面……”

他说到此处脸色一凛,收敛了所有笑?容,森严阴霾的说:“曝尸三日,扬我军威!倘或有敢进犯者,如同此贼!”

杨兼砍掉了高?阿那肱的脑袋,把高?阿那肱的男/根泡酒送回了邺城,俘虏齐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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