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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已至,农时已误,秋天没有了收获,百姓也没有了粮食。
胡人与大历交易五百牦牛,五百羊匹,但?也只是短暂缓解了食物紧张,不到?几月,很快又有城池出现紧缺,主?要以主?食为缺。
一时之间,米粮贵比珠宝。
彼时,有奸商高价收购余粮,又以天价卖给富家,大发横财,更有甚者,朝堂有人从中赚取回扣,贪污腐败,民不聊生?。
这才是动?乱带来的真?正后果。
楚曜容罢黜了不少腐败官员,其中就包括农令司。
农令司等多个?官员被罢免之后,朝堂上?的职务出现空缺,一时间所有的重压都不得不往嵩阳殿里送。
楚曜容只歇了初雪的那?半日?,接憧而至地便是高如山海的奏折文章。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在撰写罢免王后的文书,言其妖后乱世,楚曜容拿出来看到?时被气笑?了,将?这类文书甩到?一边,等着?日?后处理。
余师新开了药方,暂缓了他的毒性,但?日?以夜继地重压,还是使楚曜容每夜受罪。
在月色最美也最凉的一刻,他蜷缩在褥被中,忍着?钻心的疼痛。
每次疼的快要晕厥过去时,他总在想,幸好,幸好她没看见。
临和四年冬的某日?,楚曜容在嵩阳殿得到?一个?雪中送碳的消息。
最擅农事的韩益回了大都,并?上?书托信,楚曜容收到?信件时大喜,当日?便托以重任。
韩益没再像从前那?般拒绝,还请信一封赔罪。
信中写,国之当难,匹夫乃有责。
楚曜容不知他是如何就想通了,但?能来愿意来便是好事。
韩益的到?来像打开了一个?口子,接着?便是王才的归顺、多帕的应召。
王才原是沈誉的人,但?在曲陵的能人谱册上?,楚曜容曾看见了王才的名字,那?时他才知道曲陵还曾给沈誉引荐过人才。
王才,字福,凌垛城内人,善营生?,懂药木粮材。
多帕也在曲陵的册子中,异族人,善牲事治兽病。
楚曜容颁下了应召令,几人全都接下了召书,楚曜容感到?意外地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不亡,不亡!”楚曜容在书案边对着?刚刚送上?来的议事折子激而多语,“天不亡我。”
天不亡大历,生?养人才济济之地,皆是我辈英豪。
楚曜容激动?地站起,话音刚落,人便接连咳嗽起来。
一旁的林公公及时送来止咳的药汤,他一只脚想要靠近那?书案,却在看见好不容易兴致勃勃地君王面前缩了回去,想要劝解的话不忍再言,只是跟着?说道,“天兴我朝,乃是王上?圣明。”
楚曜容刚接过汤汁,听到?这话后,还留在唇边的笑?渐渐消散。
林公公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解地看着?楚曜容。
其实林公公未有言失,只是楚曜容突然想到?,如今是他还在守着?大历,那?他之后呢?
这本不是一个?年轻的君王此时应该思考的问题,可他却不得不面对。
药汁被他喝个?精光,成?欢不在的日?子里,再苦的药他也只能独自吞下。
那?晚,楚曜容又坐了整整一夜,他拿着?曲陵的书信看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林公公又一次灯火通明的嵩阳殿,暗自叹息。
一个?月后,朝事的处理渐渐恢复秩序时,余师在新药园子里兴奋地大叫起来。
叫声?极乐,一边喊着?成?了,一边喊着?让人来请王上?。
那?一年,楚曜容熬过了冬季。
又一年冬,楚曜容半白了乌发,他的时间似乎比常人要走的快上?不少,不过二十七/八,黑发半白。
时年冬雪到?来之际,楚曜容向外宣布先王长?子,亦是他的长?王兄遗有一子,其子十有一二,其貌却只有七八,但?却是王孙。
楚曜容命其为玳王,却日?日?将?其留在身?边。
有人传,小玳王其实王上?的亲子,也是下一任王储。
第二年春,后花园池中亭,一卧榻上?躺着?一人,身?边伴着?一小人。
春天的后花园内,杨柳依依,春意盎然,可榻上?的男人却一副颓败,他身?上?盖着?厚重的褥被,玄衣华服里的身?子骨瘦如柴,仿佛此时外界还是冬日?的温度,他已是秋日?的模样,落日?夕阳的年岁。
一旁的儿童拿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孜孜不倦地吟诵,“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榻上?的男子点头,开口问道,“书中何解其“知”字?”
男人声?音还是年轻的男声?,只是略带些嘶哑,他慢慢问身?旁的孩童。
孩童毫不费力地回道,“书中解,前两字应“知”取为动?意,而后一字应是智慧所解。”
榻上?的男人点点头,唇角露出笑?容,“此书集纳诸子百家之言,乃是曲先生?的心血,读之若不解,你便来问孤。”
孩童在旁应道,“多谢王叔,只是王叔,子瑜不解,若是子瑜不知自己不知,亦或是所知乃是半解,又该如何?”
楚曜容看着?平静的湖面,缓缓答道,“那?便多听多想多闻多问……总是好的。”
“那?王叔,昨日?宫里嬷嬷说起王后叔母,你怎得不悦?”
楚曜容愣住,他抬眼看向身?边不过年岁七八的孩子,随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神落在他背在身?后的手上?,问道,“竟是背下来了?”
书是曲陵所留,集圣人古言之作,他没想着?让这孩子一下子背出来。
子瑜答道,“侄儿只知其一二,所以只得先背下来。”
楚曜容笑?了笑?,但?唇角未完全上?扬,他只是带着?赞赏亦或是欣慰的笑?,说道,“好孩子。”
其实多有听他赞赏,但?子瑜还是羞红了脸,说道,“王叔还未说昨日?可是因叔母不悦?”
楚曜容轻勾唇角,微微摇头。
“叔母远在少郢,每月都送药材给您,可见一直惦念着?您,您为何不将?叔母接回来,也好让朝中那?些大臣安心。”
楚曜容摇头,“她若回来,又得听那?些中伤之语。”
关于成?欢的流言一直未停无论他如何制止,可人的嘴却还是制止不绝。
楚子瑜天真?地应道,“他人说他人的,王叔在意作何?实在不行,您去见叔母也是好的。”
他若是想见,日?日?想见,可是能吗?
楚曜容看着?身?边越来越肖像大哥的孩子,嘴上?有话却又难开口。
小子瑜察觉道,问道,“王叔想说什么?”
楚曜容犹豫了会,问道,“你将?来可又想过什么?”这话问的并?不奇怪,但?子瑜却听着?好奇,他歪头回道,“自然是做男子汉大丈夫的事,王叔,你难道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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